长空如墨,夜色沉沉。
白知愿的披风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她一时没有开口。
贺拔允见她沉默,又道:“你果然聪慧,我在你面前好像总是被你牵着走。自从你离开南蛮后,我对你很是好奇,这次终于得见你的真面目,是我的荣幸。”
白知愿微微冷笑道:“今日纵火的也是你吧?你费尽心思将我引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贺拔允目光深不可测,道:“自然是为了你!”
“你说什么?”白知愿问道。
贺拔允:“我来大历是为了县主你。”
“为了我?你引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白知愿问:“有话直说吧!”
贺拔允笑了笑,神色敛了一瞬,“自南蛮王宫一别,我就对你念念不忘。这次是有人要来大历朝贡,所以我灵机一动假扮成贺拔飞,只是为了见你。今日大殿之上,说意欲娶你为妃,也不是说说而已。”
白知愿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若愿意,随我回南蛮,”贺拔允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一抹柔和,“嫁给一个大历的将军有什么好的,不如和我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白知愿嗤笑:“你想纳我为妃?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做皇后呢?”
贺拔允一愣,不自然道:“你是大历女子,当然不能做南蛮的皇后,但你放心,除了皇后,你的身份一定是后宫中最高的,有我在,任何人都不敢欺辱你。”
白知愿觉得莫名其妙,道:“你想娶我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吗?你怕你杀了贺小宛的消息被人知道?”
贺拔允摇头:“自然不是,我已经是南蛮的皇帝了,我怕什么?更何况,贺小宛她早就该死了。”
白知愿冷笑道:“我如何能相信你?你连一个扶持你爱慕你多年的女子都能残忍杀害,更何况我这个他国的女子呢?”
贺拔允怔住,道:“我千里迢迢来此,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心意吗?王宫中有哪个女子能如你一般,值得我不远万里,亲自来表明心意?”
白知愿眼里俱是嘲讽,道:“你认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涕零的和你走吗?”
贺拔允眼里染上恼怒道:“那你要如何才会答应嫁于我?”
白知愿冷笑:“无论你做什么,开出怎样的条件,我都不会嫁你,更不会和你走。”
贺拔允眼里有些难以置信,问道:“这是为何?”
白知愿答:“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云麾将军?”
“没错!”白知愿答的爽快。
“他有什么好的?空有一副皮囊而已,即便他懂得作战,英勇无敌,但你是嫁人,应该选择一个真心对你的男子。”
白知愿漠然:“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对我好的人?”
贺拔允:“若他真心对你,怎会这么久才求你们大历的皇帝赐婚?”
白知愿冷冷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贺拔允问道:“他是不是就是当初和你一起潜入我南蛮王宫的人?我一直在想当初你是怎么进去的,但怎么也找不到头绪,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一个人,或许有个人一直在接应你。后来我听闻你心悦云麾将军,又得知他那段时日也在南境,就猜测应该是他助你。”
白知愿道:“没错,是他。”
贺拔允:“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得我如此牵挂,你真的不愿同我去南蛮吗?”
白知愿冷冷道:“你牵挂谁,与我何干?”
贺拔允一噎,道:“你……若是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还没等白知愿说话,只听身后有人冷笑着开口道:“大言不惭。”
白知愿回头一看,谢云嵩身上带着寒气脸色铁青的走了过来。
贺拔允微笑道:“你来得真快!”
谢云嵩上前,将白知愿揽入怀中,冷冷道:“若是南蛮的皇帝不想离开上京的话,我不介意让不远处的城守备军来,拆穿你的真实身份,若他们得知,今日纵火之人是那你,就看你到时候能不能走得了?”
贺拔允微眯着眼睛,似在思考他的话,转眼又看向白知愿,但白知愿的眼中毫无波澜。
贺拔允思忖片刻,才道:“好,既然荣安县主不屑于我南蛮的皇妃,那我不日便会离开。只是……”
白知愿接话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拆穿你的身份,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至于你,若离开以后,就不要再来大历了。”
贺拔允静静盯着她,似是心有不甘,最后还是开口问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会喜欢他吗?”他伸手指向谢云嵩。
白知愿一愣,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为什么。
白知愿垂眸思忖,道:“可能因为我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吧!”
“至于你,我与你素不相识,当初在南蛮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潜入王宫,我的目的只是想拿到解药。至于无意中撞破你和贺小宛的事,那只是意外。我不想多管闲事,贺小宛是蛮横也一直控制着你,但她对你是真心的。如今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位置,我想你大约不会再遇见一个那样真心对你的人了。”
贺拔允怔愣片刻,才道:“你知道的,贺小宛她是我的妹妹,我与她的感情本就不被人认同。”
白知愿:“我知道,但这个世界上,最缺乏的往往是真心。你走吧,大历和南蛮本就多年交战,如今好不容易太平了,若被人得知南蛮的皇帝竟然悄无声息的到了大历,指不定再出什么差池。”
贺拔允沉默一刻,最后道:“放心吧,天一亮我就派人告诉你们大历皇帝一声,我就会离开这里,有生之年大概不会再来大历了,你我大概此生不会再见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听闻县主马上大婚了,那就祝县主和你的心上人云麾将军白头到老。”
不等白知愿开口,谢云嵩便冷冷开口道:“那就多谢了!”
贺拔允又深深望了一眼白知愿,白知愿没有言语,贺拔允收回视线,侧头对着身侧的人,道:“走吧!”
言罢,他咬咬牙,终是带着他的人大步离了开。
等贺拔允走后,白知愿看到谢云嵩脸色有些难看,便往他身上凑了凑,道:“你生气了?我只是看到有人在河岸边鬼鬼祟祟,才追上来瞧瞧的,走到一半我就明白了过来是有人想引我来此,我和他们交手便看出来了,他们不像是大历人,我便心中猜到了是谁。我……”
白知愿抬眼,正对上他潋滟的黑眸,她一晃神,谢云嵩一手扶着白知愿往身前拉,将她圈入怀中,俯身吻了上去。
远处的灯火已经熄灭,岸边的河水潺潺流动,男子宽大的披风挡住了所有的寒意,男子的唇带着温柔的缱绻落在她的唇上,唇齿间都是方才吃下的芝麻元宵的甜蜜。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许久,谢云嵩松开了白知愿,白知愿还沉浸在方才的亲吻中,只听谢云嵩在她耳边低声却坚定道:“以后,绝不许你再独自一人身陷危险。”
白知愿小声道:“没有什么危险,贺拔允他没有敌意……”
谢云嵩目光锐利看向她,道:“更不许你再单独见别的男子,尤其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男子!”
白知愿闻言,轻笑出声,但还是乖巧应允道:“好!”
谢云嵩这才脸色有所缓和,道:“走吧,我送你回家,你哥哥他们都没事,已经都回府了。他们根本没去船上,赏过花灯就回家了。至于着火的事,今日到处都是花灯,河面风又大,查不到贺拔允的身上。放心吧!”
白知愿笑意盈盈,道:“有你在,我当然放心。”
谢云嵩勾唇,牵起她的手,一同慢慢往回走去。
身后是夜色融融,月色中天,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