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公交车,开起来一晃一晃的,比摇篮还舒服。
作为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秦安安只看了五分钟风景,就成功被晃得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大哥床上。
秦彻坐在床头,腿上架着妈妈专门找村里的木匠手工打的小桌板,正在沉浸式写稿子。
秦安安一睁眼就看到他好看的下颌骨,构思剧情时长长的睫毛轻颤,在眼底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哇!每次看到大哥的颜,都会被击中诶!】秦安安由衷感叹。
秦彻忽然回头看她:“安安,你醒啦?”
秦安安一愣,她明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大哥怎么知道她醒了?
【莫非大哥跟我有心电感应?嘻嘻!】
秦彻微笑看着她:小傻瓜,那是因为你很特别啊!
秦安安没有想太多,乐呵呵地起床。
本想安安静静做个吉祥物,陪着秦彻写稿子。
可坐直身子后却突然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此刻显得无比狭窄,竟是被一件件崭新的物品给塞满了。
“这……这……是……”什么?
秦安安被震惊地小脸儿都红了,她来到这个家许久,还没见过这么多新东西呢!
她指着摆满房间的衣服、鞋子、包包、玩具,惊讶地想问秦彻这些都是哪里来的。越激动,越结巴。
【唉!新长的嘴啥时候才能熟练使用啊?!】
秦彻放下笔,看着她着急的小模样,心情就不自觉变得很好,刚才卡文的苦恼立刻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妈妈带回来的,说是爸爸花钱买的。”
他温柔地给小家伙穿好棉衣,戴上苹果帽,然后是虎头鞋,两只大手掐着她的胳肢窝,小心翼翼地将小小人儿放到地面上。
秦安安很好奇爸爸会给他们买什么礼物,脚一沾地,就迫不及待地奔向那一堆东西。
【啊啊啊,好可爱的洋娃娃,肯定是给我买的。】
【派克钢笔?这是大哥的。】
【名牌运动服,看这尺寸,是二哥的吧?】
【这一身儿应该是三哥的。呦,还有好几双运动鞋呢!】
【让我看看,大姐有什么礼物?哇哦,居然是一套化妆品!】
【妈妈呢?妈妈有啥……金项链哎?】
【小鱼干儿?就连田螺大橘都有礼物的吗?!真是太贴心啦!】
【烟花、爆竹、春联……这些是过年要用的东西啊!都买齐了。】
秦安安像个可爱的小仓鼠一样,在礼物堆里一边翻,一边心里碎碎念。
秦彻听着她的心声,就知道这些礼物都是妈妈做主买的。
他爸那个粗线条,怎么可能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喜欢什么?
以他的习惯,大概率会给每人搞一套绿军装,可能还得再给配个高倍望远镜,然后带他们上山拉练。
想到自己的童年时光,秦彻哭笑不得。
毫无疑问,爸爸是爱他们的。但是,他的爱无疑很别致。
就像是……外面包着粑粑的巧克力。
哈哈,这句话是他从安安心声里听到的,感觉用来形容秦铮的父爱,格外贴切。
秦彻拿出积攒灵感的笔记本,记下一条——有些父爱如山,山高路远,为子计深远;有些父爱如海,海纳百川,助子挂云帆;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父爱,像是外面包着粑粑的巧克力,令人心生向往,却望而止步。
秦安安欣赏完礼物,开开心心地去找爸爸妈妈。
可是,家里却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冯静柔抱起她,轻哄:“安安啊,爸爸有事,今天不能回来了呦。”
秦安安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
她最近刷的狗血家庭剧里,那些出轨的渣男,似乎就是经常找理由不回家去会小三儿,然后良心不安,又买礼物补偿原配妻子。
秦安安:“……”
【哎呀,我到底在想什么?爸爸才不会是渣男!】
【那些狗血桥段,真是太误导人啦!】
她两只小手抱着脑袋摇啊摇,想要把那些狗血桥段从脑子里摇出去。
秦砺担心地提醒她:“安安,你不要用力摇头啊!脑花子摇碎了,就跟我一样脑子不好使了。”
秦凌额角挂下三条黑线,伸手按在秦安安的颅顶,固定住她的小脑袋。
虽然他不知道小妹脑袋里到底有什么狗血桥段,但他觉得还是留在她脑子里的好。
秦铮就是个渣男!
不止秦铮,这个世界上多数男人都是渣男!
小妹一定要擦亮眼睛,从小学会鉴渣,长大后才不会像妈妈一样,被渣男骗得那么惨。
不过,话说回来,小妹不会鉴渣也没关系。有他在,就绝对不会让任何渣男出现在小妹身边一米范围内!
一家人平平静静地吃过晚饭,冯静柔开始分礼物。
分到最后,却有两堆礼物找不到主人。
一堆是秦婷的,秦婷不在家,礼物放她房间。
另一堆,是秦凌的。
夜里,秦安安睡着后,冯静柔独自上楼,去了秦凌的房间。
————
同夜,林丰县食品厂家属院内。
马玲顶着一头像是被人糟蹋过似的凌乱卷发,哭着跟父母告状。
“爸妈,那家土老帽太欺负人啦!你们一定要替我报仇啊!”她隐去自己欺负秦砺的事,只说自己被欺负得有多惨。
马强和苏小娟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儿,半晌没说一句话。
马跃进看不下去:“爸妈,姐被人欺负得不但丢了工作,还进了局子,咱们明天就带人,灭了那家人!”
“灭个屁的灭?!你除了逞强斗狠,还能干啥?”马强一听这话,强压的火气登时就压不住了,站起来就要抄笤帚抽儿子,“我已经去商场了解过了,是她先欺负别人孩子!现在还敢谎报军情,怂恿我带人去给她报仇?是嫌我这个厂长当得太安逸了吗?”
“还有你,马跃进,你在聚宾楼里干的那些破事儿……我……我抽死你我……”马强难以启齿,想到那些关于马跃进的风言风语,脸都气白了,二话不说就要开揍。
苏小娟赶忙拦住。
“别打他,儿子不懂事就教嘛!你家三代单传,打坏了可咋整?打坏了,最后悔的人肯定是你啊!”
她拦腰抱住丈夫,给儿子使眼色,让他赶快进屋。
等儿子回屋关了门,她才松开手,柔声安慰丈夫,让他消消气。
“一个两个,都是你给宠坏的!”马强气得扫帚一扔,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粗气。
自从大女儿马玲高中毕业后,他给安排过不下十份工作,可她偏偏跟工作犯冲似的,没一份干满过一个月的。
以前的就不说了,这次捅的篓子尤其大。
不但得罪港商代表,还得罪了胡凯,连累得他们厂生产的豆制品可能都要被国营商场下架。
他气归气,却不能坐视不管。
他嘴上骂孩子,但自己宠大的女儿被人给欺负了,他终究是心疼的。
“你刚刚说,那港商代表叫什么名字?”他问。
马玲先是一愣,看到妈妈冲她挤眼睛,立刻明白过来,她爸这是要帮她啦。
“他叫秦铮。”马玲竹筒倒豆子地道,一股脑说道,“那俩孩子,一个叫秦凌、一个叫秦砺,还有一个小女儿,看起来才一岁左右,长得挺好看的。”
马家一共三个孩子,除了马玲和马跃进,还有个正在读高三的三女儿叫马佳佳。
马佳佳最烦哥姐那些屁事儿,本来在自己屋里安静地看书,这会儿口渴了出来倒杯水喝,刚巧听到马玲的话。
“秦凌秦砺?”她蓦地怔住,没过大脑就道,“他俩好像是我同桌秦婷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