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年世兰看不惯帝后之间缓和了关系,就连寿康宫太后都觉得姜莘莘在中秋家宴上私自宣布太妃可以出宫由儿子们奉养终老一事,是在挑战她这个太后的权威。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太后就招来姜莘莘准备训斥一番。
这一次姜莘莘没能第一时间入了寿康宫正殿,寿康宫那么多宫女太监,竟然齐刷刷地排列在侧殿廊下看着她这位皇后被罚站。
姜莘莘可没有让旁人当自己是猴儿的打算,给了剪秋一个眼神,剪秋立刻出声驱逐那些旁观的宫人:“自古以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国国母的好戏,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竹息也不为难底下的宫人,摆手让人都下去了,而姜莘莘看向寿康宫正殿,扬声说道:“既然太后今日身体不适,本宫即便只是继室儿媳,更该殷勤侍奉。”
说着,姜莘莘就扶着剪秋的手要往大殿里闯。
竹息可不能让姜莘莘就这样闯进去看太后悠闲品茗的模样,可先前剪秋已经强调过皇后的身份了,她纵然是太后多年心腹,却也只是区区奴婢,拦不得皇后。
“皇后娘娘,这里是寿康宫!”
竹息提醒这正殿主人的身份。
可姜莘莘一点儿也不在意,“本宫当然知道这里是寿康宫,可这里更是在后宫范围之内,属于本宫这个皇后管辖。”
“按照礼法,先帝遗孀都算得上皇上与本宫的长辈,本朝也讲究以孝治天下,少不得要对太后、太妃们恭敬两分。”
“可本宫从未听说太后竟然有当着奴婢们面儿处置皇后的权力!”
竹息连连在心中叫苦,她早知道太后走了一步臭棋,只是还是那句话,她再是心腹也只是奴婢,能劝两句不被迁怒已经是跟太后亲近的结果了,根本管不了太后想要做的事情。
竹息带头跪下,姜莘莘却让绘春去后殿宜太妃跟蕙太妃那里传话,“今日是个良辰吉日,就请宜太妃收拾收拾去恒亲王府,蕙太妃出宫去廉郡王府,由弘旺侄儿奉养吧。”
绘春被点了名儿心中稍微惊讶了一瞬间,迟疑着不敢第一时间领命,但她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对皇后多有包容,咬牙应了一声,直接就往寿康宫后殿而去了。
听到绘春的传话,宜太妃立刻跳起来收拾东西,不管皇后是故意拿她难堪还是抬起她来跟乌雅氏打擂台,她都认了!
而蕙太妃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不是去直郡王府,而是要去被剥夺了爵位的廉郡王府,还是由她养子老八的独子弘旺奉养。
不过哪怕多年不用脑子里,蕙太妃稍微想了想就明白这是皇后借着她跟宜太妃打擂台的功夫,来帮皇帝完成制衡兄弟的手段呢。
不过寿康宫实在憋屈,她也毫不客气地直接让人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出宫。
回到景仁宫,江福海苦着脸去养心殿帮忙传话,大胖橘听完了江福海讲述的经过也是一阵头疼,原本他还打算拿乔,让老八、老九还有老十多煎熬一段时间,至少要拿出足够的筹码,才能换取奉养亲娘的机会。
可皇后虽然一直在自作主张,将蕙太妃送去廉郡王府由弘旺奉养,却是神来之笔,他只能叹着气让苏培盛亲自去内务府调度一番,又让江福海出宫给恒亲王府和弘旺传话。
恒亲王喜出望外,虽然不知道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但从传话的人是皇后跟前的太监总管江福海就可以推断大概率是皇后跟太后起了冲突,然后皇后技高一招,压制了太后。
恒亲王福晋跟婆婆宜太妃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那些被恒亲王看不起又冷待的日子里,都是宜太妃这个婆婆出面替她压制那些后院的女人。
但有些人啊,远香近臭,恒亲王福晋心中担忧,但也想到了办法,所以很快就转身过去亲自盯着人收拾给婆婆居住的地方了。
而廉郡王府的弘旺就很是摸不着头脑了。
在他大伯直郡王被夺爵圈禁的日子里,他还不知道事儿,如今也只是个半打孩子,从前还被嫡母苛待、被亲爹冷漠以对,他也只知道蕙太妃是他亲爹的养母,却几乎没有见过面,倒是小时候受到过来自蕙太妃的赏赐。
弘旺也赶紧收拾地方,等江福海从宫外回来,又去养心殿复命,再回到景仁宫的时候,宜太妃跟蕙太妃已经围在姜莘莘周围说笑了。
两位老人家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了,很多道理都明白,时局已经无法更改,她们的儿子已经难以扳回来了,可她们还有孙子孙女呢,总要为小辈们的前程考虑啊!
可别说皇后将她们抬出来是为了跟太后作对,凡事论迹不论心,不管什么因由在前,总归是她们得到了大好处,那就该对皇后千恩万谢。
所以傍晚两位太妃出宫之际,都悄悄将自己这么多年经营起来的人脉给了姜莘莘,哦,还有荣太妃也委托她们俩将她手里的人脉也交给了姜莘莘。
姜莘莘随意看了看,剪秋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轻声说道:“娘娘,这些人若要用起来,还是该小心些。”
姜莘莘却摇摇头,“这些人我没打算用,甚至宫里我们的人手我也没打算再增加,包衣的势力太大了,算起来先帝的皇子们,竟然只有理亲王跟敦郡王以及后面十四弟之后的小阿哥并非包衣女子所出,若是本朝也这样,本宫怕是睡不安稳。”
剪秋不是包衣出身,或者说姜莘莘身边绘春、绣夏、剪秋、染冬四个,要么如剪秋这样是闺中之时救下的孤女,要么是后来特意采买的孤儿。
当然,除了剪秋陪伴宜修最久,其他三人都只是如红楼梦中贾母身边的丫鬟一般,只有名字是固定的,人却已经换了差不多两茬了,但都不是包衣出身。
剪秋听了姜莘莘这样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从前在雍亲王府的时候,她就知道底下各处的管事难免会对府中伸手,可主子们都觉得只要不过分,就没必要闹到台面上来,一来显得无能,二来也显得小气。
可宫中不一样,宫中的物价几乎是潜邸之时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剪秋有时候看着那些账本,都十分心疼那白花花的被贪污了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