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再次被复兴后,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亡者祭坛中,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机器人和人造合成人,这些人工智能生命体对伊文都感到十分好奇。
他们甚至会伸出机械手指,戳一戳伊文湿漉漉的脸。
“搞鸡毛啊!”伊文佯装发怒,没想到却引起这些人工智能生命体的哄堂大笑。
“哪儿啊这是?”伊文不理会他们的嘲笑,自顾自地问着,看来他即便疯癫,最起码的清醒还是有的。
不至于分辨不出这是北亡。
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有答案了,这里是白星山。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白星山复兴,北亡怎么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不多时,潘朵拉的出现,让伊文如临大敌。
那股疯疯癫癫的劲儿,瞬间消失了大半。
“是你,你要干什么?”伊文质问道,他已经对潘朵拉是谁非常清楚不过,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天才亡者,就是影魔本魔,她杀害了无数人,也凋零了伊文无数战友。
却听潘朵拉道:“全体亡者会在亡者寒冬中逐渐凋零,人类没有任何未来。”
“人类没有未来,你们有啊?”伊文反驳道:“人类有没有未来,也不关我的事儿,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早就做好成为最后一个亡者战士的心理准备。”
不知为何,听见伊文这样说,潘朵拉不自觉地怔住了。
她太懂伊文了,曾几何时,她也曾做过这样的准备啊……可这件事,说着轻松,做起来难。
一想到自己会是最后一个亡者,将这世界所有孤独扛在肩膀上,潘朵拉的心就会开始发慌。
哪个亡者能拍着胸脯说:我要做最后一个亡者战士。
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得到吧……
“让我回北亡,我要和战友们在一起。”伊文要求道。潘朵拉却并不理会和未允许伊文的要求,反而让人工智能生命体们把伊文锁了起来。
他们甚至不给他衣服穿,就让他这么赤身裸体地挂着。
但他们对赤身裸体与否,也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伊文,有点难为情了,毕竟在这满屋子人工智能当中,还有个潘朵拉,她可是如假包换的人类亡者战士。
“给我包上点啊,靠!”伊文抱怨道。
潘朵拉却并不理会伊文,继续劝说道:“北亡一定会灭亡的,时间问题而已。既然它早晚要灭亡,何不加速推进它的灭亡呢?”
听了潘朵拉的话,伊文沉默了。
他何曾不明白,他在自己的内心中已经推演很多次了,即便北亡有一百个陆仁,它最后的结局,不过都是灭亡而已。
拼命培养新兵来延缓北亡的灭亡,是否是伊文一厢情愿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你要带着这些破铜烂铁,攻打北亡吗?”伊文问道。
潘朵拉点头道:“没错,我们马上就要对北亡发动远征了,所以伊文,你不能回去陪葬。”
那一瞬间,伊文收起了所有的疯癫,正视着潘朵拉道:“如果你真敢这么做,你就是我伊文的敌人。”
“随你怎么想,我是一定要做这件事的。”潘朵拉不屑一顾道:“想要我性命的人多了,可以说,我是全体亡者的宿敌。”
伊文不明白潘多拉是什么来头,但他隐隐猜测得出来,这家伙应该便是叛军的首领。
毕竟她的语气和理念,都属于纯正的叛军思想。
伊文和她的理念并不相同,伊文不认为人类会灭亡。
但伊文认同亡者一定会消散于历史风尘之中,这也是全体亡者知道但不愿接受的现实。
试想一下,当亡者战士帮助人类恢复了昔日的荣光,重新夺回了地表,亡者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即便亡者的寿命漫长接近永生,但当人类的头顶不再悬停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当人类不再产生亡者战士,当最后一名亡者战士凋零时。
当岁月百转千回,当世人彻底将亡者忘记。
亡者,又存在于谁的心中?
伊文想起那些虔诚的,一直将培养亡者新兵为己任的极具带新天赋的亡者战士们的脸。
他们正在做一件徒劳无功的事情。
而伊文,却是给了他们虚无缥缈希望的人。
但这一切,伊文并不在乎,因为他早已笃定,自己会是最后一名亡者战士。
他只是想终局到来前,身边尽量有个战友陪伴。
那样一来,他就不至于日夜被那深浓的孤独折磨。
他想象过那种孤独,他根本无法承受。
“把他关起来!”潘朵拉命令道,人工智能生命体们纷纷涌上前来,七手八爪地将伊文押送到了最近的牢房之中。
紧接着,整个黑星山的人工智能,开始了远征的准备。
他们生产出了无数亡者作战装甲,每个人工智能生命体,都能够轻易上手。
曾经异常追求和平的社区,摇身一变,变成了整个亡者世界,武德最充沛的聚落。
伊文知道他做什么都没用,只能静静等待时机。
人工智能大军已经陆续出发了,其中不乏数量众多的人类和尸鬼亡者叛军。
望着这些出卖同类和战友的人,伊文却无法责怪。
他相信他们也一定经历过深邃的绝望和无法忍受的苦难,否则谁愿意踏上这条不归路呢?
几天以后,伊文依旧被关押在铁笼子里。
而北边的枪火和爆炸声,却已经远远传来。
伊文心急如焚,每天都透过小窗栏向外观察,希望能看见一个熟人。
黑星山大部人工智能都参加了远征。
此刻防备松懈,若是能碰到个熟人,把自己放了,伊文就能有渺茫的希望立即回到北亡,和战友们死在一起。
这样的结局,比孤独终老要强太多了。
终于,这一天,伊文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从前在北亡,给他当内务机器人和私人秘书的机器人阿乐。
“阿乐!喂——!喂喂——!”伊文压着嗓子喊着,生怕警觉了其他人。
阿乐听见伊文的叫喊,回过头来,恍然大悟道:“伊文队长,他们怎么把你关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害得我找了好几天。”
“你说啥?!”
“我一直在找你啊,莉娜让我来救你。”
伊文沉默了几秒钟,突然一口吐沫吐在了阿乐脖子上,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