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王死后,高丽上下事务皆由周军接管,并没有因王诵与大量文臣之死而引发更大的骚乱。
只是幸存下来的文臣,大部分皆是持中立态度,先前并没有十分推崇大周。
杨延昭不想将高丽实权拱手相送于他们,只说高丽王室已无血脉在世,按理该由大周天子来决定高丽的前途生死。
民意在前,周军在后,即使几位老臣的内心再不愿意,也没有能力改变现状。
柴宗训得知高丽之变后,在诸多高丽籍官员的建议下,最终决定将高丽纳为大周一省,派遣大周官员正式接管高丽全境。
“朕作为大周天子,对此前高丽朝臣之举不作评价。且与君父相抗衡,不论放在哪个朝代而言,皆是大逆不道之举。高丽王诛杀之朝臣,朕会一一追究其罪,并夷其三族,以告慰高丽王在天之灵。”
后柴宗训因“有感”高丽王王诵不受奸臣裹挟、不愿卖国求荣之举,特意追谥其为高丽“恭让郡公”。
高丽称王者,从王建算起,至二代王武、王尧、王昭,直到三代王伷可称为高丽王以外,末代君主王诵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已不可被后世称作王。
当初王昭仪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要诅咒大周三代而亡,这句诅咒最终还是落在了高丽的头上。
许多已在大周位居朝臣之列的高丽籍官员,借此次契机,得以再次返回高丽出任属官。
这与他们此前谋划的结局一致,不少人还凭此机会,连升了一两阶职衔。
高丽正式并入大周版图后,柴宗训将高丽改称作“海东省”,首府定于汉阳,并宣布废止高丽四京(西京平壤、东京庆州、南京汉阳、开京开城)的称呼,以地名称之。
高丽之变,并没有对大周朝臣造成什么困扰,他们似乎在心里默认高丽早已属于大周的势力范围。
而杨延昭因熟知高丽事务,最终得了枢密院的军令,仍暂时驻守高丽,协助当地官员接管高丽。他也因多年驻守之功,被柴宗训升任为少将,仍属火器军司。
昭武二十九年末,大周四邻皆已在柴宗训的威慑下,进入一段长时间的清平时期,他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操心太子元明与晋阳的终身大事。
晋阳在赴东女国继任国君之时,柴宗训与李纯妍已经为其定下了张永德之孙张文蔚,二人计划明年初就让张文蔚赴东女国与晋阳成婚。
至于太子元明,碍于他的身份,柴宗训与李纯妍在给他择定太子妃时,特意将所有文臣武将家中的待嫁之女,全部列入了备选名单。
最终,二人选定了三名候选人,分别是曹彬之女、魏咸信之女、郭守文之女。这三人分别代表着宗室、文臣与武将。
这日,皇后李纯妍特意在宫中举办了一场冬日赏梅宴,邀请了满汴京城还未出阁的娘子前来赴会。此举,正是为了让太子元明,悄悄地与其选定的三位闺秀相看一场。
家中有未嫁女儿的人家,纷纷读懂了李纯妍的背后之意。一时间,汴京城内的权贵与官宦人家,皆为了此次赏梅宴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一夜之间,汴京城内最时新的衣裙、钗环等,皆是有价无市,大家恨不得在那一日打扮成天仙模样,好博得太子元明一分关注。
唯有一人,好似丝毫没有将此次梅花宴放在心上,只顾埋头苦读,此人正是魏咸信之女魏昭堇。
其父魏咸信晋升内阁成员,担任大庆殿大学士以来,魏昭堇更加热衷于跻身大周女阁,想要继其父后,成为第二位改制后的内阁成员。
对于李纯妍操办的这场赏梅宴,魏昭堇一点兴趣也没有,正忙着校验尹崇珂所着的《东航日志》。只见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按图索骥,对照着大周全舆图上的位置,一个个地将尹崇珂经过的地方按路线标注了出来。
“姑娘,这是夫人给您送来的衣裙,嘱咐您一定要在赏梅宴那天穿上。”
“放那儿吧。”
魏昭堇头也没有抬,径直让丫鬟将其母送来的新衣,随意找个地方挂着便是。
丫鬟好似见惯了魏昭堇沉迷钻研的样子,放下衣裙后,便退了下去。
魏昭堇之父、祖父,皆是大周文臣举足轻重的人物,她本不需要通过婚嫁,再为家族添光增彩。
偏偏柴宗训与李纯妍就看上了她与另外二人,她们的命运便也只能随之发生改变,在人生进程中多了一缕与太子元明之间的纠葛。
几日后,赏梅宴如约而至,身形见长的太子元明,已经褪去了稚气,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郎。李纯妍有命,太子元明不得不从,只好硬着头皮来这一趟。
幸而,最终李纯妍还是想要顾忌元明的脸面,生怕他一下子面对这么多容颜姣好的女子,会感到害羞与不便,只让人在殿内花厅的后方凉亭,单独给他设了一个座位。
李纯妍会将三位候选的女子,依次引到太子元明面前,给她们每一个人出上一道朝政上的难题。若是元明对哪一位起了好奇心,便让人给李纯妍递个眼色。
太子元明事先已经见过几位闺秀的画像,此次不过是听一听她们在朝政上的见解。毕竟太子妃是未来的中宫皇后,又有辅佐天子、掌管女阁的职责,若是在朝政上一知半解,日后又何谈能够当好一个尽职尽责的大周太子妃。
柴宗训与李纯妍定好的人选,事先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所以汴京城的人家皆以为自家的女儿都有机会争上一争。事实上,她们都是李纯妍邀请来混淆视听的,唯有那三人最终入了柴宗训与李纯妍的眼。
前来参加赏梅宴的闺秀,一个个都打扮得十分精致,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往自己身上堆。
太子元明走在前往凉亭的路上,不经意间扫了几眼花厅前方的宴会场地,他满眼只看到了珠光宝色、绫罗绸缎,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柴宗训与李纯妍皆不喜奢靡,奈何汴京城中的官员与权贵,早在海贸、银票或石炭等得利之事上,收获颇丰。汴京城内已变得愈发骄奢,全然没了太祖建国之时的节俭风气。
太子元明正自顾自地叹着气,慢慢朝着凉亭走去。可当他距离凉亭还有十步之遥时,突然瞥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端坐在了凉亭之中。
此处是李纯妍特意为太子元明准备的休憩之所,不可能会有外人前来,此人是谁?为何又会恰巧出现在这里?
太子元明带着满心的疑问,一步步走上前去。
“敢问娘子,为何孤身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