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很快就吩咐手下,对着远处开了一炮;只不过这炮是无铅炮。
所谓的无铅炮,就是炮管里面不放铅弹。
这样放空炮的含义,更像是针对贵宾放的礼炮。
而他欢迎的贵宾,正是王国梓!
……
由于袁宗第利用驻扎右翼的契机,已经撤回了周边五里范围内的明暗哨岗。
所以,王国梓他们很容易就摸到了大顺军中军两里范围内。
听到炮响后,他立即吩咐道:
“马师长和惠师长,你们分两路包抄,直插大顺军的中军;我带着炮营和教导团,牵制两个侧翼。
今晚,我们就和李闯决一死战!”
“是!”
看着手下两员大将迈着方阵,分左右向敌营冲杀了过去;王国梓拔出佩剑,高声道:
“击鼓!”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震慑的人胆寒心悸。
对面闯贼听到鼓声,顿时炸营;无数的火光,从敌营中燃起。
王国梓立即吩咐道:
“炮营听令,瞄准两翼的火光!”
王铁柱用带着标尺的望远镜测了下距离,举起令旗道:
“前方一千二百步,仰射,预备!”
“开炮!”
……
其实,炮营的射程,远远超过了两千步。
王国梓之所以摸到这么近的距离,就是力求做到精准打击,第一时间让敌人胆寒。
轰!轰!轰……
一时间,四十八门火炮齐射。
所有的铅弹,带着一往无前的能量,一头扎进了敌营;那些没有砸中营帐的,也如同犁杖一般,在士卒中迅速的穿梭,留下了一道道长达数十米的血槽!
大顺军早在袁宗第第一声炮响后,就知道敌人袭营了。
这时候,老营的士卒,已经在将官的组织下进行着抵抗。
只是,人的血肉之躯,又怎能挡得住铅弹的攻击。
一位裨将看到面前一块三人合力举起的盾牌,被射来的炮弹轻而易举的砸破;继而,那铅弹余势不减,又将一名士卒的半个脑袋砸烂。
溅飞的血液和脑浆,红的白的,立马糊了他一脸。
这一刻,这名平日嗜杀的裨将,只觉得心房被紧紧的捏住;继而,他毫不犹豫的丢下兵器,和身边的士卒一起亡命般的向着身后逃去……
这只不过是无数血腥场景的一幕。
在炮火的攻击下,比较幸运的士卒被炮弹直接砸碎后,都没多少痛苦的走了。
但那些被炮弹砸断四肢的,只能匍匐在地上不停的哀嚎;他们都绝望的看向一旁的同伴,祈求能给自己来一刀……
别人的悲喜,炮营不能感同身受。
此时,他们都像是莫得感情的打炮机器:
开炮、清理膛口、装弹、接着开炮……
另一边,马进忠和惠登相已经来到了中军大帐不远处。
一旁的观察手,正在不停地报着数:
“五百步,三百五十步,二百五十步,进入射程。
一百步!”
“举枪、瞄准!”
等看到有悍勇的大顺士卒还敢向他们冲锋时,马进忠立即下令道:
“第一排,开火!”
一时间,枪声又像是炒豆子般响起,发出雨打芭蕉般急促的声音。
只是,雨打芭蕉,人们看到的是情、是景,是诗人的情怀。
可此时的枪声,却是索命的丧钟、恶魔的咆哮,是真正打开地狱之门的催命符……
“第二排,开火!”
“……”
此时,躲在士卒后面的大顺王李自成,自然明白楚藩这是要跟自己决战了。
可自己最志得意满的五十万士卒,面对楚藩的大炮和火枪,显得跟豆腐渣般!
看着像没头苍蝇一般的士卒,听着不停靠近的枪声,李自成茫然的想着:
今天,难道就是自己的死期?
一旁的刘宗敏见他像丢了魂一般,上前急切的道:
“大顺王,不能再这样了。
你赶紧带着人先撤,这里由我先顶着!”
一旁的顾君恩也劝道: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顺王,你要振作起来!”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刚刚停下来的炮声,又响了起来。
李自成立马打了个激灵,像是醒过神来,连忙道:
“快,撤退;快撤退!”
就在他犹豫的工夫,顶在最前方的士卒,又有百十人被炮弹给砸倒;接着,又是一阵爆豆般的枪声。
一时间,惨呼声笼罩着全营!
……
大顺军本就不是一支正规军。
再加上他们受到炮火和子弹的双重摧残后,已经将内心的恐惧完全释放了出来。
此时,他们阵型松散、士气动摇;在火器面前,生出了无限的畏惧情绪。
当李自成带头跑路的时候,他们面对排枪的最后一点勇气,也被彻底打掉了。
这场失败,根本就非战之罪。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一群莫得感情的杀戮机器。
他们用残酷冷血的方式,本能的重复着杀戮动作。
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了。
……
此时,战场上终于传来了这群杀戮机器的劝降声: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那些刚刚附逆的民夫和投降的明军们,如听仙乐,纷纷跪地请降。
最终,李自成只带着十数万老营和河南的老底子,狼狈逃往太原。
……
一旁的袁宗第,心情复杂的旁观着战局的变化。
半晌,他才对心腹不确定的问道:
“这……楚藩这就胜了?
胜了大顺军五十万人?”
他的心腹,显然也被大顺军的脆败给吓着了。
不过,他的情商还没完全被枪炮声吓走,开口安慰道:
“将军,他们没有打败五十万人!
我们五万人的左营士卒,不是在一旁观望嘛。”
袁宗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我们敢临阵倒戈,估计也是送菜的份儿。
你没看到,在王国梓的炮兵阵地旁,还有好几千的士卒一直没动嘛。
看来,这位驸马爷也没完全信任我;这支军队,恐怕就是防备我们的!”
他的心腹有些疑惑的问道:
“有这支生力军加入,不是能歼灭大顺王……李闯更多的士卒嘛。
这位驸马爷,为什么还要放他一条生路?”
袁宗第幽幽的道:
“咱们这位驸马爷,心思深着呢。
他能一边跟我们私下里谈合作,一边留着预备队防备我们。
显然,他就不是一个盯着脚下过日子的短视之辈。
也许,李自成被完全灭了,并不符合他的利益吧。
唉!
这些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脏了;我还是一门心思到草原上杀人越货去吧。
有这位驸马爷在一天,大明估计就亡不了!”
不过,他又暗暗补充了一句:
除非,这位驸马爷自己想当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