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原来仅仅只是一个笑话!
朱媺娖听了王国梓的点评,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王国梓见此,忙欺身上前,用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这一切,她似乎都没有察觉;只是一脸苍白的盯着王国梓,任由他握住自己瘦削的肩膀。
褪去坚硬外壳的长公主,其实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
……
朱媺娖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道:
“这怎么可能?这是为什么?”
王国梓不答,反而一边用筷子给她布菜,一边柔声道:
“姨妹,朝堂上的事并不适合你。
你如果知道衮衮诸公私底下都在谋划着什么,你肯定会睡不着的!
政治是阳光底下最黑暗的东西。
世人都希望历尽千帆后,归来仍是少年。
但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对美好的执着追求呢!
你与我之间,还是谈谈情、说说画,最为合适!”
说话间的工夫,他已经挑了一块鱼腹肉,细心的挑去小刺,送到了朱媺娖嘴边。
朱媺娖只是下意识的张口。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俏脸通红,芳心乱颤,有些羞恼的开口道:
“别以为是你,就可以如此轻薄本宫……”
王国梓听罢,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道:
“姨妹,你就不要嘴硬了。”
说罢,他凝视着朱媺娖,幽幽开口道:
“媺娖,你刚刚说‘别以为是你’,这话已经吐露了你的心声。
你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我终究与别个是不一样的!
我说的,可是实情?”
朱媺娖:“……”
被说破了心思,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面前的男人却轻柔而坚定的揽着自己,让她退无可退!
面对这个男人,她打不得骂不得、爱不得恨不得、留不得也离不得!
思前想后,她不由得悲从中来,竟趴在桌上嘤嘤抽泣了起来。
待她发泄完,王国梓轻轻将她抱起,将一双筷子递到她的手中,一边为她斟了一杯酒,一边柔声道:
“来,你我暂时远离南京城的喧嚣,先敬这大好的时光一杯。
今天桌上的菜,有些可是我带回来的京师御厨专门为你做的。
本地的金陵菜,原料多以河鲜为主,注重食材的鲜活和刀功;菜品细致精美,格调高雅,本也是一绝。
但你吃惯了京师御厨的口味,可能不太适应本地菜。
收复京师后,我就专门请了几位曾在宫中供职的御厨,就是想让你能再次品味小时候的味道!
咱们先垫垫肚子,有话可以慢慢说!”
朱媺娖夹起一块糕点递到嘴中,还没等咀嚼,眼泪已是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她有些抽泣的道:
“当初京师城破之日,宫中的御厨都已四散逃离。
父皇饮的最后一杯酒,还是母后亲自下的厨。
当父皇下令让内侍送母后和各位娘娘最后一程时,我很害怕,只能与小妹抱头痛哭。
当时父皇挥着剑,说出了那句:
‘汝何故生我家!’
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成了!
当你的人战战兢兢来拜见父皇的时候,我除了长舒一口气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当时,我就在想:
那个贼人当初逼着父皇褫夺了我的封号,要将它送给另一个宗室女;如今却救了我和家人一命。
这恩要怎么还,这怨又该如何报!”
王国梓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曲折,本待出言安慰。
没想到朱媺娖继续幽幽的道:
“在逃亡的路上,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夫妇。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一家子可能就被流寇给追上。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我们清清白白的去见列祖列宗!
这一切仿佛都是天定的一般,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的。
如果不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碰到你这个冤家,如果不是此前种种,我一个大明公主自可了无牵挂的去赴死,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王国梓,你就会欺负我。
我恨你,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此时,朱媺娖再也装不下去了,一扭头就抱着王国梓的腰,把俏脸深深埋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王国梓却长舒了一口气。
要说他对这个姨妹没感觉,那确实是骗人。
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朱媺娖犯倔。
现在自己能成功敲碎她这层厚厚的外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面对一个坠入情网的小女生,王国梓知道自己赢的不够光彩。
但只要彼此都不辜负真心,那又何必丁是丁卯是卯算的那么清楚明白!
……
任由朱媺娖在自己怀中宣泄着,王国梓此时才真正理解那句话:
女人都是水做的!
朱媺娖肆意放纵了半晌,直到泪水已经湿了对方的衣襟,她才不好意思的离开了王国梓的怀抱,低着头羞得不敢抬起来。
王国梓取出一方手绢,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温声安抚道:
“媺娖,这才几日不见,瞧你的样子,人已消瘦了许多。
你的下巴不再圆了、眼睛却变得更圆了……”
朱媺娖一边听着王国梓的话,一边情不自禁的摩挲着自己的脸,心中也没来由的发慌:
自己是不是变得难看了,难道他已开始嫌弃自己了……
就在她心情跌宕、百转千回的时候,王国梓似乎也被拨动了心弦,开始诉说着自己的情感:
“虽然现在的你还是那么美。
可是这种美,却让我看得很是心疼!”
朱媺娖:“……”
她在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不愿接王国梓的话茬,反而是白了他一眼,像是赌气般的扭过头去。
少女情怀总是诗!
王国梓见状,一边继续为她布着菜,一边温柔的道:
“再不吃,菜都凉了。
你放心吃吧,我可不会在饭菜里下药。
咱们边吃边聊!”
见王国梓如此说,朱媺娖赌气似的夹了一大口菜,边吃还边睥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说:
即便你下药了,小姑奶奶我也敢吃!
王国梓笑吟吟的看着她示威似的动作,悠悠开口道:
“我没在饭菜里下药,不过是用了些当初在画舫上的迷药而已!”
“你、你……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