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祥没想到驸马爷对自己所言竟然表现出了意料之外的兴趣。
他忙努力压抑下心中的激动,默默的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
因为他知道:
这是一次大考;如果能侥幸蟾宫折桂,入了驸马爷的眼;那日后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也未可知。
“驸马爷,从唐王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他也是一个不安现状的人。
此人的野性恐怕不小。
同样的,在福建还有另一个人,他的野心也不小。
此人正是郑芝龙!
如果他和唐王双向奔赴;那唐、桂之间的争斗,恐怕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王国梓对此不置可否,笑吟吟的开口道:
“南方就那么大,装不下这么多的野心之辈。
如果说一个人是条龙的话;那他们一群人凑在一起,只会相互倾轧、自相残杀,成为一群虫!”
说罢,他让随从递过来一份唐王和郑芝龙的材料,示意罗祥参阅。
罗祥见状,不由得大喜:
“有了如此详尽的材料,小人此行的胜算倒是又增加了三成!”
“嗯?见字如面?你可不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喜!”
“驸马爷抬举我了!
当初在河间,小人拜过一个老道士为师。
师父教授了小人些许察言观色、观迹知心的本事。
所以,没事的时候,小人就喜欢瞎琢磨。”
王国梓笑吟吟的道:
“你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似乎胸有成竹。
我倒要考考你:
你们马师座就在面前;你通过察言观色,能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吗?”
马进忠:“……”
他瞪了罗祥一眼,好似在警告其不要乱说话。
罗祥倒也识趣,眉头一挑,便含笑开口道:
“师座忠肝义胆、知恩图报,是小人和所有士卒学习的榜样。
此时,师座正在想着替驸马爷广揽天下英才,成就千秋伟业。”
王国梓听罢,笑意就从脸上进入眼底:
他对这个罗祥更满意了!
“不错,一句话夸了三个人。
既赞了你们师座的忠义,又点明了自己是可造之材;同时,还不轻不重的拍了我一记马屁。
哈哈,我已经确认过眼神,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这次派你去福建,我大体可以放心了!
刚刚的材料你也看过了,说说对郑芝龙的看法。”
被王国梓这样一夸,罗祥觉得自己骨头都轻了几两。
他连忙边翻开材料,边对郑芝龙进行着画像:
“福建这个地方,自来有‘八山一水一分田’。
那里三面环山,一面靠海,交通闭塞、土地贫瘠。
所以,闽人很早就将目光对准了大海;以海为田,靠讨海为生。
不过,闽人却十分注重读书科举,有‘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之说。
出生在福建南安的郑芝龙,显然是一个异类。
他性格中继承了前辈‘爱拼才会赢’的冒险精神,但从小就性情逸荡,不喜读书;仗着有膂力、好拳棒,他倒是有一股子闯劲。
从驸马爷提供的材料来看,他很小就投靠亲戚,跟随舅父出海行商。
这种人因为到处闯荡,增加了自身阅历;
但终究未受礼教教诲,不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的大道理,容易养成重利轻义、四处投机的个性。
都说时代造就枭雄,这一点在郑芝龙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明的海疆,自太祖洪武帝下令海禁后,就撤销了所有市舶司,造成片板不得下海的局面,朝廷基本失去了对大海的掌控。
期间虽有郑和七下西洋的壮举,但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湮灭在历史中。
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郑芝龙正是因为海疆处于失管之机,通过在东、西方势力角力之时反复横跳,这才侥幸崛起为一方势力。
在这块风起云涌的海域,各方为了利益最大化,时而联合、时而对抗。
郑芝龙进入其中角力后,自然也养成了重利轻义、毫无信誉可言的性格。
这些年来,郑芝龙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抱住大腿、发展自身势力,成为了弄潮儿。
可以说,郑芝龙从给海盗李旦当义子,再到给西夷的荷兰人当翻译官,继而跟荷兰人反目后又归附大海盗颜思齐;直至义父、义兄身亡,接手了他们的势力,再到接受招安、归顺大明,他的每一次投机,都收获颇丰。
小人分析,这样的人不可能甘心只当桂藩手下的一个水师大都督。
只要能让他转而支持唐王,那桂藩看似铁板一块的势力必然分崩离析。
到时候,驸马爷就可坐山观虎斗,看唐蕃、桂藩之间相互倾轧。”
王国梓点了点头道:
“不错,分析的很好!
面对动荡的南方,郑芝龙既然已经下场投机,自然是想着利益最大化。
如今,唐王已经跟着郑芝龙的四弟郑鸿逵去了福建。
如果郑芝龙想效仿吕不韦的‘奇货可居’,自然可以搏一个权倾朝野的地位!”
说到这里,罗祥已经完全通过了他的考核。
王国梓开口问道:
“我要如何将你送到郑芝龙面前?”
罗祥略一沉吟,便开口道:
“驸马爷,小人别的不要,只要一个麒麟商社的货源渠道即可。
这段时间福建郑氏与我国防军不对付,已经断了彼此的商贸往来。
小人以为:
这对双方都不利,绝非长久之计。
如果小人手中有渠道可以弄来汉阳的紧俏货;郑氏为了利益,自然会主动找上门。”
“好!我会让黄月桂倾力配合你!”
“多谢驸马爷抬举!”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
我看好你,希望你莫让我失望!”
“……”
解决了又一个问题,王国梓最后见了马士英。
“马尚书,沈二在牢中可还规矩?”
“之前都是挺能闹腾的。
不过最近倒是消停了不少!”
王国梓将从金龙帮那里得来的口供递给他,幽幽的道:
“看来,刑部大牢也不是铁板一块。
沈家家主已经秘密进了南京,正在设法营救沈二。
这个消息,你我都有点后知后觉了,但牢中的沈二却好似已经听到风声。
这刑部大牢的水,果然够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