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舰队之后指挥的郑鸿逵,看着自己的两路舰队都被按在……海面上摩擦,只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办?
此时,他的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打?
貌似只能被动挨打!
跑?
除非给自己的船再加装四只腿!
纠结了几息时间,他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不过,明军水师却帮他做出了选择:
一发炮弹在他旗舰不足十丈的距离打出了近失弹,掀起的水柱又糊了他一脸:
不行,得赶紧撤!
这下子,海水算是浇醒了郑鸿逵,他对着手下下令道:
“快!
让所有的鸟船继续袭扰水师主力的大船;其他乌尾船快速脱离接触,赶紧后撤。
此战优势不在我,能逃走一条是一条!
哼哼,咱们来日方长。
到时候,我……我去!!”
就在郑鸿逵表决心的时候,明军的又一发炮弹直接落在旗舰的甲板上;爆炸激起的气浪,一下子就掀飞了十几个海盗。
郑鸿逵整理了下被气浪掀飞的帽子,低伏着身子,对着左右高声道:
“撤,快撤!”
……
郑鸿逵下的决定,还不算太晚。
被子弹和震天雷照顾的服服帖帖的乌尾船,接到郑鸿逵的命令后,立马转身脱离接触,全速向旗舰靠拢。
由于刚刚已经有不少的海盗跳到了水师的福船上;罗立如深恐他们在船上放火搞破坏,决定先肃清来敌。
等那些海盗被肃清后,逃走的十几条乌尾船已经跟分舰队拉开了一段距离。
罗立如看着都快脱离射程的海盗残部,只能不甘心的道:
“先喊话让周围的乌尾船投降。
如果对方不降,全部击沉!
打扫完战场后,咱们快速向舰队主力靠拢,围剿那些鸟船!”
“是!”
……
也许是见大势已去,被击伤的十几条乌尾船并没有选择继续反抗,而是听到劝降后,就第一时间选择了降下船帆。
罗立如眼见自己这边的战事已经结束,遂用旗语通知副手留下十艘船看管俘虏;他则带着剩余的二十多艘战舰向郑氏的鸟船们围拢了过去。
等他过来的时候,那些鸟船早已亡魂大冒,都在分散各自逃命。
罗立如见状,连忙吩咐船队从侧翼横成一字,也加入了这场猎杀盛宴。
一时间,鸟船们像是被堵在风箱里的老鼠般,被左边的明军主力舰一顿炮火招呼后,又被侧翼的分舰队招呼,大海上炮声隆隆,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击沉或是投降的命运……
等海面恢复平静后,罗立如已经重新登上了支舰队的旗舰。
他对着陈懋修抱了抱拳,含笑道:
“职部幸不辱命,来犯的三十多艘乌尾船已经被击沉七艘,俘虏了十一艘。
只是让郑鸿逵给跑了,未能竟全功。”
陈懋修哈哈笑着把着他的臂:
“贤弟,你这可就太吹毛求疵了。
驸马爷当初的命令,也没让我等全歼了郑氏。
咱们只要让他能消停下来,不敢再对我们的商船下手,那就达到了此战的目的。
郑氏只是疥癣之疾;我们的敌人,从来都是西夷人。”
说罢,他对着一旁的参谋吩咐道:
“传令下去:
带上俘虏,我们返航!”
“是!”
……
郑鸿逵在海上漂了好几日,才终于回了闽江。
他不敢怠慢,急忙下船快马加鞭回了大本营。
当郑芝龙一见四弟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咯噔一下就知道大事不好:
“四凤,可是战事不顺?”
郑鸿逵原名郑芝凤。
只是,他嫌弃这个名字娘们唧唧的,就自行改名为郑鸿逵,本意为贤达君子的高超举止。
不过,他此时的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哪里高超,倒像是一只落毛凤凰。
郑鸿逵赶紧跪倒在地,一脸惭愧的道:
“大哥,做弟弟的对不起你。
咱们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
郑芝龙强压下心中的惶恐,赶紧问道:
“败了?怎么败的?
我可是不顾大员岛上的防务,将那里的战舰都给调过来交给你指挥,足足凑齐了二百五十多条船、两千多名弟兄。
这已经是我郑氏近乎半数的家底。
这你都能败,你他么的还真是二百五!”
郑鸿逵被郑芝龙提着衣领,只觉得呼吸不畅;但他却一点都不敢反抗。
当年大哥和二哥一同被赶出家门后,除了二人感情甚笃之外,其他兄弟可从来没怎么被这个大哥看在眼中。
加之,他长年做海盗,养成了一副铁石心肠的冷酷性格。
郑鸿逵可不认为自己是他弟弟,就可以免受责罚!
“大哥,今天遭遇如此惨败,此天之亡我郑氏,非战之罪也!”
“啪!”
郑芝龙见他还要唧唧歪歪的找理由,直接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妈的,别以为你考了一个武举人,就能在老子面前拽文!
要不是老子本事,你他么的只是个种地的命,还当的什么鸟官!
快说,你是怎么败的?”
郑鸿逵见他如此不给自己颜面,是又羞又气又害怕。
他也不敢啰嗦,直接开始诉说起海战的经过。
当然了,为了体现自己的作用,他也用了春秋笔法,将自己在决策时的运筹帷幄、在临战时的指挥若定、率先垂范等,都一一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郑芝龙只听得手痒痒,差点又要赏他两个大逼兜。
“你是说:
朝廷水师的战舰超过八百料,比荷兰人的战舰还大?
他们采用的风帆构造前所未见,竟可以在海上如履平地,速度比我们的鸟船还快?
并且,他们装备的火炮,不管是射程、射速,还是威力,都远远超过我们的佛郎机炮?”
郑鸿逵像是想起了当时海战的惨烈场景,有些悚然的道:
“大哥,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这一切,跟着我回来的其他兄弟都见识过了。
不信,你可以找他们来问!”
郑芝龙听罢,知道他不敢骗自己:
“对了,你只说战败,我方战舰的损失如何?又击沉击伤了几艘敌舰?”
郑鸿逵:“……”
他有些诺诺的道:
“大哥,这次……这次我们损失了一半的乌尾船,鸟船……鸟船几乎损失殆尽。”
“……”
郑芝龙的脸色剧变,继而“哇”的一声站起身,对着郑鸿逵就是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你个废物!
老子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