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谈判中,陈懋修自然也谈到了去往倭国和南洋航线的分润问题。
不过,郑家认为这是他们的立足之本,根本不愿意拿出来分一杯羹。
陈懋修似笑非笑的道:
“郑守备,你现在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就真不怕我将你扔下海?”
郑芝莞:“……”
他带着三分硬七分软的口气开口道:
“鱼儿离不开水!
这两条航线是我郑氏的立足之本,如何能分出去!
你们欺人太甚,大兄一定不会答应的。
再说了,陈将军刚刚不是将牧斋先生交到我郑氏手中为质。
在下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担心大兄会对钱先生不利?”
陈懋修似笑非笑的道:
“你高看了自己和钱御史,他就相当于三国时的祢衡。”
看着对方清澈中透露着愚蠢的眼神,陈懋修就知道自己在对牛弹琴。
“这人本是孔融推荐给曹操的才子,却因恃才傲物,不为曹操所喜。
曹操封他为鼓手,本想借机羞辱他。
这人转身就一边裸奔一边击鼓,反而将素有礼贤下士美名的曹操给羞辱了一番。
曹操就对他起了杀心,将他送给了刘表,准备借刀杀人。
祢衡在刘表帐下,也是十分轻慢。
刘表不想背负擅杀名士的罪名,就顺水推舟,将他送给了江夏太守黄祖。
黄祖却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加之本身性格急躁易怒。
就这样,因为一场言语冲撞,他就直接下令杀了祢衡。
郑守备,你有没有考虑过有一种可能:
这位冢中枯骨本就像一块狗皮膏药,驸马爷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于是,他就想借你们的手,杀了他?”
郑芝莞:……淦!本以为这钱牧斋是护身符,说不得这还是一道催命符!
此时,他挺直的腰,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了下来,一脸谄笑的道:
“陈将军,误会、都是误会!
刚刚在下只是开个玩笑。
牧斋先生为世人所敬仰,我郑氏又怎么能干出清泉濯足的煞风景之事。”
陈懋修也似笑非笑的道:
“原来郑守备刚刚说的是玩笑话。
那我刚刚也是在开玩笑!”
说到这里,他面色一整,肃然道:
“咱们言归正传吧!
驸马爷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们郑氏,而是那些将触手伸到南洋和大明沿海的西夷番鬼。
从利益角度出发,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咱们在海疆这一块,还是有合作的基础。
我奉劝你们一句:
如果你们还想在大明立足,就应该拿出一个态度。
你我像现在这样内斗,损失的是大明的海防力量,便宜的只能是那些番鬼。
如果贵我双方能联合起来,肯定无往而不利;咱们一起打到南洋,夺了番鬼们的基业。
到了那时,郑氏在海外裂土分王,也未可知!
你将这些话带给郑一官。
最后再提醒一句: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有关海疆和海贸的事情,但有允与不允两条;郑氏可千万不要自误!”
……
当郑芝莞带回王国梓的条件后,郑芝龙正在设宴款待钱谦益。
听了从弟的转述,郑芝龙扫了钱谦益一眼,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忍气吞声的道:
“牧斋先生,你听听:
监国的条件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在大员岛经营多年;虽今已失陷,但也不能就这样白白送出去吧。
如果我郑一官真这样没囊没气,那郑氏以后还怎么在这片海域混下去,我还有什么脸面朝商船收保护费!”
遇到吐槽王国梓的话题,钱谦益立马同仇敌忾起来,也顿时来了精神。
他面色一正,立马开口批判道:
“这位监国自来刚愎自用,目中无人。
郑家主,面对这样的土匪习气,你可万万不可妥协退让!
要不然,今日割一岛,明日损一城;你早晚会被他吞的连渣都不剩!”
郑芝龙闻言,眼睛一眯,幽幽开口道:
“牧斋先生,你这次可是害苦了我郑氏。
当初,要不是你蛊惑我儿,我也不会趟桂藩这趟浑水,将这头饿狼给招了进来。
如今,监国派来的水师堵在家门口,我又该如何自处?”
钱谦益:“……”
他干笑一声道:
“我们与此獠的争斗,不在一时之长短,比的是双方的耐力!
我倒是觉得:
那个什么大员岛,可以割让给此獠!
台湾只不过是一块蛮荒之地,四方诸彝。
天下能够耕种的才是好地方;那块蛮荒之地,王贼想要,家主舍了便是。
反正,那里到处是生番,治理起来难度极大!
况且,那里不是还有番鬼嘛。
听说荷夷和葡夷都是船坚炮利之辈,正好借他们之手杀一杀王贼的威风!”
一旁的郑芝莞也开口劝道:
“大哥,经过这两次海战,咱们跟朝廷水师相比,无异于以卵击石;彼此实力相差实在太大。
要知道,他们可是刚刚组建没多久,战斗力竟已如此惊人。
而且,除了水师外,王国梓手中最厉害的还是汉阳军!
如果他们在陆上进攻福建,要跟咱们明刀明枪的打一场,我估计咱们是干不过他们的!
大员岛他要,咱们就让出去;让朝廷水师和荷兰人狗咬狗!”
“老五,你没听那个姓陈的说的话了嘛。
他不仅仅要大员,还要咱们将去倭国和南洋的航线让出来。
这简直是在掘郑家的根基!”
郑芝莞有些讷讷的道:
“大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福建虽地贫,但到底是大明的疆土。
如果王国梓真发起狠,咱们是保不住这里的。
今天那个姓陈的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咱们大明人多,要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唯有不停向外扩张。
所以,王国梓才会先谋划台湾,然后是倭国、南洋。
只要咱们的海船翻过了马六甲,就能到达一个叫做天竺的地方,唐三藏当初就在那里取过经。
我听说,那里不仅有经,还遍地黄金。
并且,那里的人还十分孱弱:
底层的人只要能让他们喝上一口恒河水,他们就甘心为奴;高层的人也只知道扮老仙,关在山洞里面冥想。
咱们要是能在那里占一块地方,裂土分王,那岂不比在福建战战兢兢做个土皇帝强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