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前线营地。
“你是说你们遇到了七阶的摧岳鲸？”秦修文问道。
“不确定，离得太远没感觉到，但能水淹夏州县想来等级也不会太低。”
江林坐在位子上，闷咳了两声。
这具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就算是有再生能力，但在之前的种种也早就消耗过头，再继续下去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或许就像齐松那家伙说的一样，使用过多会减寿。
而他的身体也似乎已经出现征兆了。
秦修文在对面静静望着江林，一袭白发随意垂落至腰间，眼下苍青，病怏浮现在那张苍白脸上。
整个人就像是随时会碎掉的精致工艺品冰雕。
秦修文见此询问的话语在口中绕了个弯又咽了回去，他说了点能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
“现在局势也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我们只要再撑一会儿，随后支援就能到来，我们也就功成身退了。”
“……”
江林手抵眉心，神色些许倦怠，兴许是安适下来，一些症状又开始崭露头角。
头昏脑胀的感觉并不好受。
“你先好好休息吧，之后或许还要你加入战局。”
不怎么有人情味的话落下，看来这里的支援确实紧缺，不然也不会要一个伤员上场。
江林没回话，他不紧不慢站起身，离开回房间。
房间普通，毕竟是战时建的，能休息保持干净就行，其他并不奢求太多。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身体不间断出点故障，轮番折磨。
要么一会头疼，要么一会胸口疼。
总之，睡还不如不睡。
江林再次醒来时，也不知道是多少时候了，他撑床起身，却被白发又一次碍着。
他淡淡落眸，之前没管是没时间，但这会他实在不想顶着这一头碍事的头发上场杀敌。
起身后，他一手将长发拿到身前，另一只手化掌刀利落斩过。
被斩掉如雪的发丝顿时像是失去色泽般黯淡无光，火焰升起，将其化为灰烬。
而就在这时，原本被斩掉的短发又猛地开始生长出来。
一并延续到和之前那头长发不变的位置。
江林眼皮半垂，半秒后，又一截发丝落地，而之后和他想的并没差，又重新长了出来。
“寿命吗。”
这般怪异的景象他也只能往这方面想，一顿掏心掏肺下，连带着新陈代谢都加快了？
他索性没再理，随后拿起矮柜中用于裹伤口的一截纱布将头发利落绑住。
额前几缕白发垂落，后边类似高马尾。
一转头就能带来些许负重的累赘让江林不喜，但他并没办法解决。
他处理完后便前往前线，秦修文也已经等候多时。
在江林过来时，秦修文刚好抬眼，刚好对上那人目光以及变化，愣了愣，随后回过神来说道：
“这次我们还是要继续拖住海兽登陆的时间，好为支援地到来拖延些时间。”
江林闻言点头。
海兽还是那样，张着狰狞口器就冲来，虽然实力不怎样，但就胜在数量多。
蚁多咬死象。
至少在没有绝对压制的时候，它们确实能发挥这样的作用。
前线的战斗并没什么好说的，不断杀海兽，重复不断杀，在休息片刻后，又要拿上武器战斗。
惊心动魄没有，平平淡淡的伤亡倒是每天都在发生。
前一天还聊上几句话的战士，隔天就天人永隔了，对方的尸身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成群的海兽所碾过。
海岸早已被海兽的尸体堆积成山，在阳光下暴晒发酵混合着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
里边有人的也有海兽的。
暗海的咸风吹来，本是夏天的天气，但却能冰冷无比，粘腻湿滑是这里的真实写照。
“我们就在这里……”
“我不知道，每时每刻都有子弹和炮击飞过，耳朵有些听不清了……”
“我记得在那边有个公园，很多人都会去，但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又一波海兽被歼灭后，战士对着镜头说道。
战地记者，一个危险的职业，在自身危险的同时还要将这里的状况真实传递出去。
就像一句话所说，你如果阻止不了战争那就将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
这里并不是海岸边，这里是人类城镇。
没有树叶黑漆漆的树木，白茫茫的建筑，灰败的废墟，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平静而真实。
海兽一天天不知疲倦地冲击，已经把战线延至内陆，一方是杀不尽斩不绝的怪物，一边是需要休息和养伤的军人战士。
就算有火力加持，但也熬不住这般高强度运作。
镜头捕捉画面，一种苍白无力感涌上摄像几人心头，战争的残酷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祥和景象需要多久能毁掉？
如果是用海兽的话来说，不到六个小时，一个城镇就能被覆灭，一切生机都将被掠夺。
江林在远处看着，他此刻戴着头盔，长发被压在脑后。
护目镜后的黑眸些许无精打采。
作战的日子并不好受，牵连着他那还未痊愈的身子一并隐隐作痛，算得上是超负荷运行了。
他大可以让受伤成为自己的庇护，留在后方。
但衣服都穿在身上了，半吊子也说不过去，在某种方面来说，江林其实挺随心的，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全由当时情况而定。
不多时，记者走了。
休息的时间还没过，前线的消息就再次传来，海兽又再次发起了进攻，他们需要阻拦。
“快！海兽来了！”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无数炮火再次纷飞，落到废墟、落到海兽、落到这片大夏的土地之上。
轰轰轰！
天边似乎也弥漫了硝烟的气息，带着沉寂与杀戮，带着血与火。
建筑化为废墟，废墟化为更大的废墟。
天地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子弹、炮弹上膛，以及扣动扳机时会鸣叫的枪口、炮口。
轰隆隆的爆炸声连成一片，焰火炸响，带出阵阵尘土。
“呜呜……呜。”
就在这时，白茫天边忽地传来一阵空灵的鲸鸣，雄厚悠长。
江林抬眼望去，一成不变的黑天，一成不变的雷鸣，一成不变的“黑墙”。
它们都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