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红罗压根不知道水银镜子长什么样,只是期待一面能真正看清长相的镜子。
她两眼放光,激动道:“难道谢嫂嫂你不喜欢吗?你说的那种镜子,我都不大能想象出来。要是真做出来了,摆到铺子里卖,那可就发大财了!”
谢斐一愣。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当即,谢斐也热血沸腾,又怪自己脑子开叉,没想起可以卖镜子。
要做水银玻璃镜子,需要的材料可不少。
谢斐这里没有,就找到陈大发,请他去搜集。另外一些,则是裴红罗派下人去找。
花了两天时间,材料算是齐了,接下来炼制锻造镜子,又要花不少功夫。
谢斐本以为,裴红罗作为侯府千金,可能会有些娇生惯养。
可没想到,这姑娘彪悍得很,动手能力贼强,不管斧头锯子还是墨斗角尺,她玩起来得心应手。
只需要谢斐在旁指挥怎么做,她哼哧哼哧地干起来,都不需要谢斐额外动手。
几天下来,谢斐觉得,她比裴渊还好用。
初次做镜子并不顺利,裴红罗甚至住在了庄子上。
最主要的,还是先锻造玻璃。
在这个时代本有“琉璃”,但不是最通透无色的纯正“玻璃”。
谢斐遍查书籍,又找了最有名的琉璃瓦匠指导,好容易才跟裴红罗烧出了玻璃来。
这玻璃不如现代工艺制造出来的稳定,脆弱易碎,但是跟冰块一般晶莹剔透,把裴红罗看得入了迷。
“谢嫂嫂,这简直是人间珍品啊,你说要是能做成花瓶摆件,该多少人喜爱追捧?”
谢斐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们能做出这样透明的玻璃已经很勉强,即便是琉璃匠人们都说,几乎不可能再烧制出复杂形状来。
“新鲜是新鲜,但是太容易碎裂了,咱们还是先做镜子吧。”
两人接着捣鼓,又花了些时间,才把镜子给做出来。
初次见到真正的玻璃水银镜,裴红罗呆呆地对着镜子照了许久,像是头一次看清自己长什么样似的。
谢斐许多年没见过这么清晰的镜子了,感叹道:“还是玻璃镜好用啊,我这脸上斑点果然是有些突兀了。”
裴红罗没说话,只一个劲地盯镜子。
谢斐理解她有多震惊,因而也不说什么,让她自己慢慢玩够了再提做生意的事。
刚回松月居,柳妈妈迎上来。
“刚才裴府传来消息,说萧大娘子已经转危为安了。”
谢斐诧异道:“我也没砸她几下,怎么病了这么久?”
柳妈妈颇为无语,“您砸的是头。”
谢斐一想也是,“我还以为大娘子头有多铁呢,这砸几下也不经用啊。”
她还是收着来的,换成浮玉,萧世蓉应该在排队等投胎了。
在院里坐下后,谢斐又兴致勃勃道:“这事走漏风声没?”
“老夫人压得很紧,对外只说是病了。”
谢斐嗤笑一声,“这借口用多了,也不换个名头。”
但即便消息传出,外人只会觉得是离谱传言,除了萧家没人在意。
萧家那边,只要姬妙璇写信去说清楚经过,他们为了息事宁人,也不会将事情闹大。
萧世蓉这回,算不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谢斐正沉思,又听柳妈妈低声道:“主君没在府上。”
谢斐挑眉,“他去哪了?”
柳妈妈微微摇头,“奴婢不知。”只知道,没在府里。
谢斐思索片刻,道:“随他吧。”
反正以前,“袁三”也经常玩失踪,可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总是适时出现。
没一会,裴红罗跑进来,抱着镜子道:“我要把这镜子修饰一番,卖出去狠狠赚一笔!”
谢斐鼓励道:“可以,我支持你。”
裴红罗兴奋得满脸通红,滔滔不绝地跟谢斐说,要用什么材料来装点这镜子,卖个好价钱。
谢斐对做生意很感兴趣,奈何没那个脑子,反观裴红罗,家里都经商,不但耳濡目染,还有财力和权势支撑。
“我入股就是,”谢斐端着茶盏,慢悠悠地笑道:“到时候盈利,你给我分红。”
裴红罗笑得谄媚,贴上来撒娇道:“好嫂嫂,你要是还有别的想法,可千万别瞒我呀,咱们一起发明研究,再卖出去赚钱,这是两全其美的差事哦。”
她贴得太近,气息都喷洒到谢斐脸上了。
谢斐一指抵住她的鼻子,轻轻往外边推开些,说道:“我一个妾,赚多少银子都是裴家的。红罗姑娘,有些事,你我知道就行了。”
裴红罗立马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这镜子是我捣鼓出来的,铺子是我独自要开的,赚了银子得了分红,悄悄的给你!”
谢斐这才满意,又跟她商量要如何给玻璃镜子包装。
光秃秃的镜子,能卖,但卖不到好价钱。
用宝石,绢花,金银等,辅以复杂完美的工艺,虽说华而不实,但大户人家就爱华贵之物,更彰显身份。
当夜,二人画了许多样式,由裴红罗找工匠定做去。
她家里本就答应,等她年满十五,就支持她做生意去。
朱大娘子早把铺面都给她备好了,只是还没决定做什么。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连谢斐都期待,这镜子能够在京中引发如何潮流。
晚间,浮玉说道:“二房也真是奇怪,明明有侯府在上,却不肯入仕,还支持家中女眷经商,抛头露面。换成大房三房,裴姑娘怕是都被骂死了。”
谢斐道:“二房不肯入仕,恐怕跟老太太也有关联。至于红罗姑娘,你看她性情也知道,她家里是很开明的。”
那位朱大娘子本就不是迂腐之人,所以愿意给女儿最大自由,支撑她做想做的任何事,这让谢斐羡慕得很。
这世间,不是只有压迫子女的父母,也有二房这样,愿意为了儿女对抗世道,鼓励后辈逆流而上之人。
入夏后,夜里蚊子多。
谢斐拿了些草药来碾成渣,撒在墙角窗台等处,又在床头挂了药囊。
但一到夜半,还是能听到蚊子嗡嗡叫,吵得心烦。
她被吵醒后,猛然一睁眼,坐起身子打算跟蚊子干个天翻地覆。
然而,床头沉默的黑色人影,却让她心脏差点涌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