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并不清楚内情,谢斐到朝晖阁里,裴渊却也没在。
这本该“重病缠身”的人,时不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怕府里人起疑。
谢斐将房门关了,拿了请帖来看。
郑夫人这次给裴鸿朗找的,也是高官家的女儿,谢斐倒是略知一二。
那女子曾有过未婚夫,只是后来不了了之,拖到一定岁数还没成亲,满京城的官眷们都知道。
可能郑夫人打听到,那女子品行极好,知书达理,想必是个良配,才匆忙上门提亲。
谢斐对此表示怀疑。
“郑夫人实在是眼光不大好,不管挑儿媳还是挑女婿,怎么都有偏差。”
浮玉想想裴昭燕在婆家的处境,使劲点头。
“没错啊姑娘,也不知道郑夫人看上永定伯爵府哪一点了,那家里头比四房还乱糟糟的,我看着都替裴大娘子心凉。”
浮玉算是吓怕了,内心暗暗决定,绝不成亲生子,免得公婆,小姑子小叔子,还有通房妾室什么的一大堆破事等着。
因距离成亲还有数日,谢斐先把请帖放着。
琼玉苑来了人,说是大娘子请她过去。
她带上素律,前往琼玉苑。
盛夏里,夜间凉风习习,比白天凉快不少。
萧世蓉坐在软榻上,旁边放了一盆冰,两个女使为她打扇。
还有个美貌妩媚的男人正剥葡萄,将晶莹剔透的果肉喂到萧世蓉嘴边。
萧世蓉张嘴时,舌头轻轻扫到男人葱白的指尖,男人耳垂泛红,低下头闷闷地笑了。
萧世蓉却心满意足,又安逸地躺回去,任由男人洗了手,擦干后又给她捶腿。
她穿得薄,男人直接撩开了她的裤腿,手指接触到娇嫩的皮肤,在上面不轻不重地留下红痕来。
乍一看到这场景,浮玉人都呆了。
谢斐倒是见怪不怪,行礼后笑道:“如今酷暑难耐,大娘子还是多保重身体的好,切忌贪凉。”
萧世蓉冷笑道:“你我还能这么体面地说话,也算稀奇不是?”
相互锤了对方的头,几度欲置对方于死地,可明面上,还是这般“和谐”。
果然人生在世,脸皮得厚。
谢斐当做没听见,又瞧瞧那男人,“这位倒是眼熟得很,不知是何方神圣?”
她其实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之前府上看戏时,其中一个小生。
这人长得的确俊美无双,是实打实的玉面郎君,看着性情也温和老实,难怪萧世蓉喜欢。
萧世蓉道:“我就养了这一个戏子,用来排解乏味。谢妹妹不会还要在主君面前添油加醋,把人赶走吧?”
谢斐道不敢,又问萧世蓉唤她来,所为何事。
萧世蓉一挥手,几个美貌女使从帘子后走出。
这几个,是萧世蓉为裴渊买来的,说是要纳为贱妾,替裴渊冲喜。
“冲喜”不过是借口,谁知道主君如今不能近女色,萧世蓉却专挑漂亮的送去。
谢斐都要怀疑,这萧世蓉跟宣帝是不是商量好了,两人都用同一种下作手段来对付裴渊。
主母要塞妾,谢斐自然没法阻拦,只得先将人带回朝晖阁去,任由裴渊处置。
深夜,裴渊刚回来,就看外间多了几个美貌女子。
他稍作细想,就知道是萧世蓉的手笔。
进了里间,谢斐正坐在床边,幽幽看着他。
一开口,谢斐就没给好语气。
“主君身子已然好转,其实想做些什么也不打紧。大娘子一片诚挚心意,您可愿意收下?”
末了,她还要阴阳怪气地加一句,“妾身这里还有些壮阳的药方,您若是用得上,我明日就让浮玉送过来。”
裴渊起先一头雾水,但看谢斐满脸愤懑,慢慢便明白了。
他往谢斐身旁一坐,谢斐只感觉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且连床榻都沉下去几分。
看着精瘦修长的一个人,竟然这么重吗?
她思绪正乱七八糟地拐了,又被裴渊一句话给拉回来。
“阿斐这是在吃醋吗?”
谢斐正想反驳她没吃醋,随即又敏感地注意到称呼,挑眉道:“你叫我什么?”
裴渊在外奔波一天,这会顺势躺下去,一手撑头,姿态懒散随意。
“阿斐。”
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还以主君的身份叫她“姑娘”。
谢斐转瞬明白了这个道理,又觉得这称呼着实有些古怪。
“真不习惯。”她捏捏耳朵,不大适应。
裴渊盯着她雪白的脖颈,黑眸里暗藏汹涌的深意。
“我多叫几声,你自然就听顺耳了。”
谢斐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她又懊恼道:“你别转移话题,那几个漂亮姑娘怎么安置?”
外人都知道,“裴渊”好色。
萧世蓉送了这么美貌可人的姑娘来,裴渊要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打发了,必定会引发怀疑。
萧世蓉不足为惧,只担心宫里那位又心生疑窦。
裴渊思虑片刻,道:“既然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没道理把她们也拉下火坑。不如就以给我祈福为名,放她们出去。”
谢斐了然,“这个‘恶人’,只能我来做。”
裴渊赞许道:“你我还要吵一架。”
于是第二天,主君跟谢小娘吵得天翻地覆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萧世蓉日上三竿才起,得知后深感意外。
“那贱人背着主君,把我新纳的贱妾都送走了?”
婆子伺候她穿衣裳,说道:“可不是,谢小娘连夜将她们送到道馆里头,说是给主君祈福三月,而后各自安顿。主君早起得知后大发雷霆,听浮玉姑娘哭诉,谢小娘还被扇了一巴掌。”
萧世蓉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么也想不到,谢斐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要知道从前,谢斐可是对裴渊的莺莺燕燕毫不在意。
如今怎么突然发疯,偷偷把人给送走了?
萧世蓉正沉思,恰逢素律来送早茶。
萧世蓉将人叫住,询问道:“你觉得谢斐这举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素律略略思索,道:“或许,谢小娘是吃醋了。”
“吃……醋?”萧世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素律恭恭敬敬地将早茶放到桌上,又道:“谢小娘与主君相处良久,或许是心生爱慕,又或者恃宠而骄,奴婢并不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