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妙璇回府,跟萧母一同,请来嘴严的女医强行给萧世蓉诊脉。
确定过后,姬妙璇阴沉,萧母绝望,姐妹二人又生了龃龉,在房中争论,相互埋怨。
夜里,姬妙璇主动来到朝晖阁。
谢斐正打算盘,要给府里下人们计算月例银子,尽早发放了。
裴渊不在,趁夜去了老侯爷那,有要事相商。
姬妙璇急匆匆地来,谢斐毫不意外,行礼后又笑着吩咐,“浮玉,给老夫人看茶。”
浮玉刚要动,姬妙璇冷声道:“不必。”
浮玉看了谢斐一眼,谢斐道:“那便请您先坐,待我清点了账目,再来陪您说说话。”
姬妙璇站着不动,哪怕浮玉将凳子给她端到身后,她也稳稳立着,只拿漠然的眼神看着谢斐。
谢斐不为所动,还是先忙完了手里的事,再请姬妙璇到正厅坐下。
她一边奉茶,一边道:“府中事务繁忙,若是妾身招待不周,还请老夫人宽宏大度,不要跟妾身一般见识。”
姬妙璇端起茶盏,却未入口,只道:“你一个妾,倒是有几分大娘子的做派了。”
谢斐道:“若是大娘子愿意承担起内务职责来,妾身反倒是能松口气。”
换成旁人,被姬妙璇这么别有用心地一诘问,早该跪直解释了,偏偏谢斐就大喇喇地受着,半点不安也没有。
不过也是,这一年多来,彼此什么路数早摸得一清二楚,那些明面上的试探客套,早没用了。
姬妙璇道:“裴渊不愿意见我,却把你推来作挡箭牌。看来你们之间,也不如我想象中那般感情深厚。”
谢斐笑道:“虽说妾身与主君的确没什么情义,但这话,您委实是误会主君了。”
迎上姬妙璇不解的视线,谢斐道:“是妾身主动请求,将大娘子的事,交给妾身解决。”
姬妙璇微微眯眼,仔细看着谢斐,试图从她神色里看出蛛丝马迹来。
谢斐慢悠悠道:“虽然您厌恶主君,但主君对您这位母亲依然抱有期待。
妾身知道,您会为了大娘子,为了萧家,要求主君息事宁人,主君又孝顺隐忍,即便自己再痛苦,也不愿忤逆您。”
烛光下,姬妙璇沉默不语。
谢斐继续道:“妾身憎恨大娘子,绝不会放过她。所以这个恶人,便由妾身来做吧。”
姬妙璇道:“所以,你们是万万不肯放过世蓉了?”
谢斐叹道:“您讲点道理吧,是大娘子不肯放过我们。她甚至都给您亲儿子下毒了,您还要纵容。我都想不通,您脑子是长了多少泡,才能为萧家做到这地步。”
她说得难听,姬妙璇却罕见地没动怒。
其实来之前,姬妙璇也就没抱什么期望。
也或者,她内心深处,并没有那么想将大事化小。
眼看是求不了情,姬妙璇深深呼吸,又问,“所以,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世蓉?”
“主君的意思,是下内狱。”
姬妙璇惊呼道:“那怎么可?!”
内狱是关押犯罪官眷的地方,寻日里不但要做浣洗烧饭,挑水种地,养猪养鸡等粗活,待遇上更是只比乞丐好一点,保证不饿死冻死即可。
一旦踏进去,名声尽毁不说,一辈子也都要受折磨。
以萧世蓉的性子,怕是不出三月,就要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谢斐道:“这也是主君的意思,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以大娘子手上的人命,以及私通,谋害主君等罪名,下内狱算是轻的了。”
放在别家,就是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姬妙璇脸色铁青,道:“可以和离,甚至是休妻,萧家也认。但是世蓉必须被带回萧家去,由萧家看管!”
“那不是放虎归山吗?且在萧家,大娘子如何能反省?”谢斐寸步不让,说道:“总之,还请老夫人不要再掺和此事,否则拖延越久,被外人得知真相,萧家只会更难堪。”
萧世蓉的事在府里闹得沸沸扬扬,但在谢斐封锁消息之下,外人并不知晓内情。
姬妙璇身形微晃,手指紧紧攥着桌沿,令自己冷静下来。
“就,就不肯退让半分?”她颤声问。
谢斐沉默片刻,道:“倘若主君真被大娘子毒死了,此刻尸身摆在您面前,您会为主君悲痛,严惩大娘子,还是觉得主君死不足惜,为大娘子拍掌叫好?”
姬妙璇一愣。
谢斐继续道:“并非妾身贪功,但主君房中的毒物之所以被搜出,还是妾身谨慎的缘故。若非妾身略懂一些医术,大娘子就已经得逞。”
定定看着姬妙璇,谢斐道:“您的亲儿子,差点就被大娘子毒死了,您心中,一点后怕也没有吗?”
姬妙璇眼神躲闪,终究是难堪地瞥向一旁去。
两日后,安远侯和离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据说是萧氏久无所出,所以与安远侯和离,从此回到萧家去。
但背地里也有传言,实则是萧氏嫌弃安远侯,又私底下与人有染,被发现后裴家震怒,闹僵之下不得不和离。
八卦的百姓和权贵们还是更相信后者,却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远比这离奇。
事实上,萧世蓉回不去萧家,而是被关入内狱服刑。
至于此生还能不能被放出来,拥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还要看她的造化。
为此,萧母跟姬妙璇闹翻,姬妙璇也跟裴渊关系恶化,母子二人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白日里,裴渊在书房作画,画的是跟猫儿一样懒散午睡的谢斐。
画中是夏日那会,谢斐慵懒趴在软榻上,衣衫凌乱,乌黑长发铺散开来,还有几缕落到地上。
裴渊画得起劲,谢斐悄无声息地过来一看,猛然一脚重重踩在了裴渊脚上。
裴渊向来隐忍,被踩痛了也不龇牙咧嘴,面上是一贯的从容。
“怎么,对我的大作不满意?”
谢斐睨着画,又瞅他,“非要画得这么猥琐吗?”
那画上人露出一大片雪肩和薄背来,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裴渊老实道:“当时确实……”
“我午睡时应该关了房门,你何时进来的?”谢斐眼神里闪烁精光。
这该是盛夏时节,因为天气过于炎热,她不喜欢穿得太多。
所以午睡时,便将院门房门都关上,穿着少量衣衫入睡。
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这道貌岸然的无耻之人给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