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觉得,裴渊跟谢斐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
如今的裴渊虽说身子在好转,但对妾室们依然疏离冷淡,从不召任何人侍寝。
唯独谢斐,还能在他跟前说上话。
因没有真切在二人身旁待着,妾室们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怎么相处的,单单觉得,主君待谢斐,总比待她们好。
方琴柔问了话,众人又将谢斐望着。
谢斐斟酌道:“主君如今乃超品军侯,是实打实有官衔的朝中重臣。我娘家虽在朝为官,却实在微末,所以侯爵夫人的位置,我是不敢想的。”
听她这么一说,妾室们神色各异。
有不争不抢,拎得清身份的,原本觉得,要是谢斐成了主母,她们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些。
也有心思多,还想争一争的,觉得连谢斐都对主母的位置求而不得,她们就更不用想了。
沉默之间,不知是谁低声道:“府上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若是谁能率先怀上主君的长子,兴许,还有一线机会呢?”
妾室们眼神齐刷刷地亮了。
谢斐只笑笑,还是淡定喝茶。
当晚,裴渊跟见了鬼一样,跌跌撞撞往松月居来,风度尽失。
谢斐正要熄灯上床,看他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地翻窗而入,不免奇道:“你这是,遭人调戏了?”
裴渊冷峻的脸上满是压抑的怒容,翻过窗户后不忘将下滑的衣领往上提了提,下一步又差点踩上散落的腰带,身形踉跄一下。
“今晚真是,遇见鬼了!”
他入夜才回,刚踏进大门,就看几个妾室在旁边侯着。
一个个穿得暴露大胆,妆容上也妩媚娇艳,见了他就像看见骨头的狗,狂笑着冲了上来,上上下下给他摸了个遍。
好不容易摆脱这几人,刚到花园边上,假山里又窜出两个妾来,二话不说直往他身上扑。
也幸好他反应够快,只是左右各拎一人转了个圈给扔远,不然情急之下杀心大起,会瞬间拎断这两人的脖子。
往朝晖阁的路上,妾室们就跟花枝招展的蝴蝶似的,不断往他身上扑。
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大庭广众之下不是扯他衣裳就是解他腰带,跟急色鬼投胎一般。
就在要到朝晖阁时,素律提前来报,说香小娘和方小娘准备了宵夜,在屋里侯着。
裴渊怕了,慌慌张张往谢斐这里躲来。
听他说完经过,谢斐乐得前俯后仰。
她拍着床沿狂笑道:“这,这是要跟你生孩子,好在未来有个倚靠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被调戏了的黄花大闺女一样!”
换成以前的假货,那是求之不得。
裴渊擦擦衣服上沾到的红印子,又闻到很刺鼻的香粉味,无奈将外衣脱了挂在衣架上,覆盖了谢斐的衣衫。
“看来以病痛为借口,暂且是行不通了。你明日再给她们增添月例,让她们去看戏听曲也好,出游玩乐也罢,别来烦我。”
谢斐道:“你这是要花银子买清静?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毕竟是你的妾,往后,你总不能一直晾着她们?”
裴渊分辩道:“她们不是我娶进来的。”
谢斐嗤之以鼻,“名义上都是你的。”
裴渊抓住时机,反问,“是我下的纳妾文书?是跟我圆过房?既如此,阿斐为何又不承认,你也是我的人?”
“这,这是因为,呃。”谢斐一时语塞。
裴渊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头总算好受了些。
房门外,柳妈妈来问明了情况,叫两个女使烧了热水,再请裴渊先去沐浴。
这一耽搁已是深夜,谢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她以为裴渊还是会睡在屏风外,谁知道半梦半醒间,那人竟然爬到她床上来,还从身后贴紧,揽住她的腰身。
一刹那,谢斐在黑夜中瞪大了明亮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她幽声问。
裴渊语气里满是困倦疲惫,手臂却更加收拢了些,结实的胸膛紧贴她纤薄的后背。
“困。”像是委屈的小狗,湿漉漉地回应了声。
谢斐试图将他手臂掰开,奈何是无用功。
她脚往后踹了一下,没踹中,又推了推裴渊手臂,道:“去睡软榻。”
裴渊将下巴抵在她脖颈后,均匀的呼吸喷洒过来。
“夜已深,何必惊动下人?阿斐最是宽仁体贴,总不能把守夜人叫醒,连累人家忙活一场?”
谢斐没好气道:“我来搬总行了吧!”
裴渊打了个哈欠,手上不肯松开分毫,安抚道:“明天,明天再搬,睡了。”
话音落下,他闭眸睡去。
谢斐无言以对,瞪大眼睛忍了半天,还是无可奈何地任由他抱着。
待她于胡思乱想间睡过去,裴渊才缓缓睁开深邃的黑眸。
注视着谢斐的睡颜,他缓缓勾了一缕发丝,拢在谢斐耳后。
你早该走的。
现在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天亮后,素律来向谢斐请示。
“谢小娘,府上诸位小娘的月钱,都要再添一份?”
谢斐打着哈欠,困倦得跟没睡醒的猫儿一般,娇憨又高傲。
“主君的意思是,大家都消停些,他近来没功夫搭理府里的事。”面对素律,谢斐说得直白。
至于怎么去转告各位妾室,那是素律的活。
浮玉给谢斐挽了发髻,插上簪子,对着镜子嬉皮笑脸道:“姑娘今天可真好看,这枚宝石簪子最衬您了。”
镜子里的谢斐,比往日格外光彩动人些。
她在慢慢卸掉伪装,从前的浓眉,丰唇,斑点等,每隔一段时间就卸一部分,令一张脸蛋逐渐跟本身容貌接近。
有时候,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觉得府里妾室们都娇艳得跟花骨朵一般,唯独自己丑陋不堪,内心隐隐生出了一点要强的心思?
还是觉得,其貌不扬的自己,不配站在丰神俊朗的裴渊身边?
无论怎么样,都已经装了十几年了,唯独最近,真的不想再以假面貌见人。
人还是一种不可理喻的生物,连自己都无法给自己的行为,冠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梳妆打扮妥当后,谢斐又交代素律去办些事,自己则带浮玉和柳妈妈,前去内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