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将军走进来,江似月已经起身,帮他把大氅解了下来。
“将军,外面天气冷,快来烤烤火,今年咱们在开州过年吗?”江似月让人把炭盆端到了屋子中央。
“今年不能回去,你只能跟着我在这边了,在开州可还适应,我不是听说冉乡君弄出了什么蜂窝煤炉,你怎么不用那个?”庞将军见着炭盆里烧的还是木炭,随口问了句。
“冉乡君做出来的那个自然也好,不过我想着之前就已经让人采买了这木炭,不用也可惜,等这些烧完了,就开始用蜂窝煤。”江似月笑着,但是心里却有些伤心,将军知道冉乡君的动向,却不记得她之前说过自己准备了木炭。
“嗯,如今就连宫里都在节省,咱们也不能太显眼了。”
“将军说得是,是妾身的错。”她低下了头。
“你也没有什么错,别责怪自己,我明日就走,要到过年才回来,你辛苦了,若是在这边太无聊,不如我让人送你回京?”庞将军见她这般,心里更加无奈了,他也想和自己的娘子好好相处,可是他发现他对自己并不信任。
“不,我不走,我就在这等着将军回来,将军喝醉了吧,我让人煮了解酒汤。”说着,她忙吩咐丫鬟去将解酒汤端来。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各有心事,久久没有睡着。
“似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咱们是夫妻,若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大可说出来,以后一辈子还长,若是将话闷在心里,只会让自己疲惫。”
庞将军这次回来,也是有心想要解开她的心结,他也听管家说了之前家里宴请的情形,还有她时不时写信来的试探,都让他觉得两人之间还有矛盾没有解开。
想到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他深深觉得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既然娶了妻,就要负责到底。
“将军,你看出来了吗?”江似月听到他说心事,有些诧异,原本以为将军什么都不知道,又听他说一辈子,心里又觉得有些甜蜜。
“你这样我如何看不出来,你在京城想必也知道家里从前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不希望那些事情在我们身上重演,我爹当年得皇上看重,本是前程大好,可是因为家宅不宁,被皇上嫌弃了,至今成了边缘人。
祖母是我爹的继母,她从前对我爹很好,但是我爹心里有不满,最终造成了悲剧,她临终前跟我说过,说她做了一辈子面人,最后得不到好下场,让我以后一定要睁大眼睛,不要再让自己的妻儿也和她们一样,抱憾而终。
我这些日子想了许多,从前是我自己犹豫不决,如今娶了妻子,该对你负责,我已经写信给韩姨娘,将她贵妾身契还给她,以后她就是自由之身。
不过她跟了我这些年,当初还救了我,是我当年脑子糊涂了,报答她的方式竟然是纳她为妾,所以我做主,拿了五千两银子给她,大梁民风开放,她以后若是想要嫁人,这也是一份很好的嫁妆,她的孩子不必成为庶子,以后也有大好前程。
我会庇佑她和她的娘家人,只要不是违背道义和律法的事情,我都会尽量相帮,这事我没有和你商量擅自做主,我也要跟你道歉。
以后我不会再纳妾,我不能再像我爹那样弄得家宅不宁,以后安国公府只有你一个女主人,我在边关,也见识了很多生离死别,深知这世上最重要的是家庭和睦,健康如初,以后咱们之间,再没有别人。”
庞将军一番话,把江似月都说懵了,她不知道将军竟然考虑了这么多事情,原本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韩姨娘,竟然就这么被他化解了。
她也知道韩姨娘对将军有救命之恩,如今这样,对她来说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对韩姨娘来说不一定,说不定韩姨娘还会认为是她做的。
“你放心,韩姨娘已经在回开州的路上,她已经同意了,以后不必担忧,至于其他人,你尽可以放心,我们之间再没有其他人。”
“将军,我,我到如今才知道您对我有多好,谢谢将军,之前是我狭隘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今以后,我定会为您管理好将军府,国公府,为您生儿育女。”
江似月此时已经没有了心结,将军处处为她考虑,她却小人之心,想到此,好在她没有做什么事,否则夫妻离心,那将是抱憾终身的事。
月儿高悬,人们都陷入了梦乡,从京城离开后的韩姨娘,此时也在将士们的保护下在驿馆入住。
她看着这月光,心里陷入无限的悔恨,当年她用救命之恩让庞将军纳她为妾,家里人除了爹以外,其余人都把她当做摇钱树,时不时就要上门打秋风,明明家里有庞将军支持的银两,也不愁吃穿了,但他们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想到这些年在将军府和安国公府的日子,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为很高贵的贵妾身份,在那些人眼里不值一提,她当初若只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嫁了一个如意郎君,说不定这会儿孩子都有了,可是蹉跎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拿到。
跟着将军回京,本以为是幸福的开端,但是将军又离开了,毫不留情,她被府里的公子小姐欺负,要不是若雪,她只怕早就被人欺压得自尽了吧。
这京城,真让人绝望啊,等将军再次回来,她以为看到希望,想要尽快怀上子嗣时,他要迎娶新娘了,看着世子夫人在成婚当日将军没出现,她心里是开心的,至少证明将军不喜欢她。
可是将军再次回来,竟然接她去了开州,独留自己在京城,她当时怨气很重,看两人在她面前甜蜜,她故意在世子夫人离开前说将军和冉乡君的坏话,想要等着世子夫人被将军厌弃,可是等来的,却是将军送来的身契,要解除她们的关系,让她回到自由之身。
她哪里还有什么自由之身,不过比起开州,她更加不想留在京城,既然天不遂人愿,她也不想用鸡蛋去碰石头,她最终决定回去。
那里还有自己的亲人,她带着银子,不担心活不好,以后,远离这些勋贵之家,她想要在开州买个院子养老,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