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一处林间小道上。
二十几匹马飞快向拉鲁伯爵领地靠近,即便空气中冷气刺得人脸颊生疼,也无法让众人慢下速度。
“凯文少爷!前面有群人!”
一个十七八岁,围着雪白羊毛围巾,身穿灰色毛皮大衣的少年说道:
“估计是新管家派人来接我们了。”
拉鲁管家见凯文少爷慢慢靠近,谄媚地喊了一声:“少爷!”
凯文看着拉鲁管家身后,那穿着板甲的四十多个骑兵,不禁有些好奇道:“领地什么时候,有这款铠甲了?”
拉鲁管家机灵地解释道:“这不是因为世道不好吗?所以大人就组建了一支新兵,以便应对随时发生的意外。”
凯文十分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又真挚地感谢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为了领地到处奔波,人都瘦了!”
拉鲁管家急忙摆手道:“少爷过奖了。”
说着,拉鲁管家便请凯文上马车。
凯文婉拒道:“不了!我们还是骑马吧!这样就能早点回家了!”
拉鲁管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大卫,听见对方清咳一声后,立马热情地侧身,给凯文让出一条道来。
凯文很自然地向前走去,不过等他骑马经过马车时,突然发现马车中,好似有人影闪动。
刹那间,大卫大喝一声——动手!
嗤啦,一柄长剑通过马车窗户刺出,哪怕凯文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可还是被刺中了肩膀。
凯文护卫也反应了过来,可“刺客”两字都还没说出口,便被两旁的捷克骑士团士兵捅了一个透心凉。
凯文想骑马逃走,但树林中一根绳子猛地绷直,直接将他绊下了马。
凯文捂着流血的肩膀,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唯有那溢血的嘴在低声咒骂,“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混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卫没有解释,提着长刀便砍了下去,
噗嗤一声,鲜血喷在了大卫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然后汇成一道血痕,从下巴处滴入土中:“处理现场!不要留下丁点痕迹!”
……
三天后,一家城外的酒馆中。
美斯家族的商队管事坐在凳子上抱怨道:“你不是说,有人想要见我们吗?怎么那人还不来!”
拉鲁管家看着酒馆外,越来越少的路人,信心满满地说道:“你放心,马上就来了。”
泽曼家族的商队管事用手敲了敲桌子:“我记得你十天前说过,今天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不过看样子,你似乎一点都没准备呀!”
拉鲁管家风轻云淡地拿出烟管,抽了几口:“别急!等那人来了,一切都清楚了。”
巴本堡家族的商队管事闻言,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指着拉鲁管家的鼻子道:“真是急死人了!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可要走了!”
“咳咳咳,这么急干嘛!我不是来了吗!”
声音从酒馆门口传来,就见一个上身穿着雪白羊毛外衣,下身穿着宽松皮裤,头戴蓝色宽帽的少年走进了酒馆。
而这十八九岁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大卫。
罗森伯格家族的商队管事皱眉道:“你谁呀!怎么还拿围巾遮住脸呢!”
拉鲁管家呵斥道:“放肆!谁允许你对我家凯文少爷这么说话的!”
嘶——少爷!
罗森伯格家族的商队管事猛然一惊,弯着腰,恭恭敬敬地道歉道:“凯文少爷!是我……”
大卫抬手打断道:“咳咳咳!这不怪你,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拿围巾遮住脸颊,让身体暖和一点。”
巴本堡家族的商队管事称赞道:“早就听朋友说,凯文少爷心胸宽广,今天见到真人,果然是名副其实呀!”
大卫淡淡一笑,指着门口道:“还是谈正事吧!我已经集结了一支兵马,现在只需大家配合我,便可以解决那支可恶的劫匪了!”
美斯家族的商队管事率先表示道:“凯文少爷尽管吩咐,我美斯家族一定全力配合。”
听见美斯家族的商队管事竟然用“美斯家族”说事,另外几个商队管事虽然不屑,但也纷纷表示道:
“我泽曼家族也全力配合。”
“我巴本堡家族也是!”
“还有我罗森伯格家族!”
大卫满意地点头道:“好!那请你们带着各自的商队,前往距离这里二十英里的峡谷,我决定在那里,伏击那伙商队。”
……
下午,太阳西斜,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缓缓走下山坡。
而一处峡谷中,正走着百来号人。
美斯家族的商队管事不咸不淡地说道:“不是来剿匪吗?怎么还把自己女儿带上了!而且还打扮得这么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干嘛呢!”
泽曼家族的商队管事看着身旁亭亭玉立的女儿,得意道:“你别在这里酸溜溜的,有本事,你也生一个女儿呀!”
巴本堡家族的商队管事切了一声:“瞧把你得意的,凯文少爷可是拉鲁伯爵的儿子,以后是要继承这片土地的,别人会喜欢上你女儿?别痴人说梦了!”
罗森伯格家族的商队管事鄙夷道:“你还有脸说别人,看好你自己老婆吧!胸口开那么大,是想给谁看呀?”
美斯家族的商队管事也附和道:“就是,还好意思说别人,要我说,这里最不要脸的人,就是你了!”
巴本堡家族的商队管事反而得意地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们懂个屁!”
莱帕家族的商队管事提醒道:“都安静吧!凯文少爷是要我们去峡谷另一头埋伏劫匪,而不是让我们想办法,如何勾引他!”
这时,一个商队护卫跑了过来,着急忙慌地说道:“不好了!峡谷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巴本堡家族的商队管事眉头一皱,询问道:“堵得很严重吗?”
护卫肯定道:“全都是巨石和断木,没三五天的时间,根本无法清理干净。”
莱帕家族的商队管事提议道:“我们回去跟凯文少爷说一声吧!让他将计划延后几天。”
轰隆隆,头顶突然传出巨石滚落的声音。
还没等人抬头看清情况,一颗颗人头大小的石头,便同下冰雹一样,迅猛地砸了下来,给不少人的脑袋开了瓢。
“不好,有埋伏!快撤!”
轰的一声巨响,几块三米高的巨石直直砸入峡谷狭窄处,将几家商队的退路,堵得死死地。
一时间,名为绝望的情绪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
那被带来的女孩和少妇,更是哭出了声,给众人添了几分凄凉。
有人绝望的呐喊道:“我们投降!别砸……”
砰的一声,那人面门被砸得凹陷进去,等再看时,只有一张血肉模糊且看不清五官的脸,以及一具倒在地上的冰冷尸体。
巴本堡家族的商队管事愤怒地咒骂道:“你们这群恶魔!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又是砰的一声,巴本堡家族的商队管事,也被石头砸中,脑袋里面,顿时冒出血肉交加的脑花。
其女儿见状,想扑过来,看看情况,但刚迈出半步,也被石头,活生生地砸死了。
山巅上,
大卫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下面人全死光后,才开口道:“清理战场!”
斯莫来到大卫身旁道:“大团长,还记得我跟您说的三步吗?其中第一步,便是扛着一面正义的旗帜,将众人号召在一起,可如果您表现的太冷漠,会让人难以信服的。”
“那我该怎么做?”
“以后,就让我来做这些事吧!让我成为您的影子!”
大卫深深地看了一眼斯莫道:“斯莫,你也变了。”
斯莫的表情有些苦涩,也有些释然:“只要结果是美好的就行了。”
太阳只剩半个身子留在地平线上,照在两人身上时,刚好一明一暗。
……
入夜,斯莫带着桑吉等人,来到了几家商队的营地。
而走了护卫后,营地内也只剩下一些妇女。
见斯莫等人靠近,其中一个妇女喊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斯莫拿出一张文书道:“我们是凯文少爷的手下,来这里,是想送你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斯莫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带着人不断靠近:“什么地方?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听别人说,那个地方叫天堂。”
剑身反射着篝火,在营地中舞动,当上面沾满鲜血时,营地内的女人,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斯莫拿出麻布,擦了擦沾满鲜血的脸颊道:“走!去城堡!”
……
城堡内,斯莫拿着拉鲁给的钥匙,打开了城堡女仆们的屋门。
里面有十几张床,而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熟睡的少女。
咯吱咯吱,士兵们哪怕将步子迈得足够轻盈,可依旧发出了木板挤压的声音。
不过像她们这种下人,平日里都要干许多活,所以睡得都很香,
哪怕斯莫等人把油都倒好了,也都没醒来。
斯莫给了桑吉一个眼神后,便带着其他人去了拉鲁伯爵的房间。
走到门口,房间缝隙处,还透着火光,想必对方还没有睡觉。
再加上那股烟味,斯莫敢肯定,对方一定还在吸食鸦片:“鸦片果然害人不浅!只要沾染上,绝对会被拖入深渊!”
打开房门,拉鲁夫妇也没在意,只是微眯着眼睛,询问道:“谁呀,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斯莫看着拉鲁夫妇那迷离痴傻的样子,猜测对方是抽迷糊了,索性也不废话,一挥手,几个手下,立马涌了过去。
拉鲁伯爵一惊,刚想呵斥,可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咽喉。
斯莫亲自为拉鲁伯爵合上了眼睛,怜悯道:“要怪就怪这个乱世吧!”
随着十几辆马车驶出城堡,城堡各处也燃起了大火,
求救声,惨叫声,男人们的绝望声,女人们的哭泣声,如同鬼哭狼嚎般,萦绕在城堡上空。
第二天,当人们踏入城堡时,那些华丽的建筑已经成了冒着黑烟的废墟,
而在废墟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凌乱的骨头架子,
身处其中,仿佛来到了地狱一般。
“喂!听说了吗?城堡里的人,都死完了!一个都没活下来!”
“真的吗!那不是说,一个晚上就死了百来个人!”
“可不是嘛!全都死了!”
“唉!拉鲁伯爵一家死了!那这偌大的领地,就只能送给他的亲戚们了!”
“谁说拉鲁伯爵一家都死了!不是还有凯文少爷和丽娜小姐吗!”
“是哦!我怎么把他们忘了。”
“其实要我说,死了也好!他们不死,那死得就是我们了!最近的日子,简直没法活人,如果不是舍不得家里的几块田地,我都想搬去兹戈热莱茨了!”
……
另一边,大卫看着一车车的金银餐具,名贵衣物和书籍,笑得合不拢嘴。
拉鲁管家则凑到大卫身边,搓着手道:“大团长,我那个馆长位子……嘿嘿。”
大卫拍了拍对方肩膀道:“你放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捷克骑士团的馆长了!对了,你身后的几十人,都是你的心腹吧!我也会重用他们的!”
拉鲁管家闻言,高兴得像个孩子,满脑子都是嘴中塞满烟管的场面。
而其身后的狗腿子们,也高兴地手舞足蹈,如同押中宝的赌徒一样。
大卫眼中闪过一瞬狠戾,对斯莫道:“你带着人断后,我先走一步。”
拉鲁管家见状,也想跟着走,可被斯莫拦了下来:“馆长,你还有件事情没处理。”
拉鲁管家不解道:“什么事?”
“你作为馆长,那肯定要负责烟馆的一切事务,因此购买原材料的事,肯定也要你负责。”
拉鲁管家大喜道:“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去买原材料?”
斯莫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
拉鲁管家烟虫上脑,还真信了斯莫的话,于是带着自己的心腹们,屁颠屁颠地跟着斯莫,来到了一处空地。
拉鲁管家张望道:“原材料是啥呀?”
桑吉二话不说,一个转身,手中长剑就刺进了对方胸口。
而在桑吉动手时,其他捷克骑士团士兵也跟着出手,将那些手无寸铁的心腹们,杀得屁滚尿流。
拉鲁管家在生命最后一刻,看了斯莫一眼,那凹陷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