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家伙没有把蜻蜓币清仓,甚至还把我让他们“细细品味“的糕点,大多数是回家就扔了,只有一个我最不喜欢的旧官僚陈德铭回家用红布包裹起来,把那玩意供了起来。可陈德铭也只是象征性的卖出了很少的一部分。
他们只是在赌,在赌我不知道他们全部的身家,也赌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把所有人都杀了。之所以觉得我不会把他们杀光,还是因为我是这个政权的最大受益方,杀光他们不符合我的利益。
我就那么呆呆地坐在这督帅府的书房里,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我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却怎么也进不了我的眼。满脑子都是那些权贵们丑恶的嘴脸,还有这让人头疼的蜻蜓币。
我本就对人性没抱什么太高的期望,做心理咨询师的时候,就见识了太多人的阴暗面。末世之后,我更觉得这世界没几个好人。我一直以为,大家跟着我,是因为利益相关,我给他们荣华富贵,他们为我效力,这本就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所以一开始,我对权力和忠诚都没什么执念,觉得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可这蜻蜓币的事儿,真的让我寒了心。我给了他们那么多,豪宅、名车、地位,能给的我都给了,我以为这样就能让大家安心跟着我,一起把这末世的天下整顿好。我打击蜻蜓币,已经够顾虑他们的利益了,想着让他们能在高位离手,少受点损失。我甚至还提前告诉了穆婉儿和张玉洁,还有那几个官员,给他们机会提前离场。我做这些,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大家跟着我一场。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我以为自己是这一切的中心,能掌控局面,结果呢?我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我。这蜻蜓币的隐蔽性,就像一颗毒瘤,在暗处慢慢侵蚀着我的政权。它让那些权贵们有了新的捞钱手段,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用这虚拟货币,进行各种非法交易,转移资产、行贿受贿,我都不知道还有多少秘密藏在这小小的蜻蜓币背后。
它的存在严重威胁着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经济秩序。庐州的经济本就脆弱,刚刚有了点起色,可这蜻蜓币却在扰乱市场,让物价不稳定,让那些踏实做事的人辛苦白费。而且它还威胁到了我的权力根基,我本以为大家都清楚,只有在我的统治下,他们才能享受这些荣华富贵。可现在看来,他们为了那点私利,随时都能背叛我。
我看着那些曾经在我面前表忠心的人,现在却为了蜻蜓币原形毕露。我给他们吃我平常吃的糕点,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这天下还有很多人在吃苦,他们应该知足。可他们呢?一个个强忍着难吃的表情,心里估计还在骂我吧。我知道,他们恨我,恨我断了他们的财路。哪怕我已经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还是觉得我是在挡他们的道。
我坐在这高高的位置上,本以为能看透所有人,可到头来才发现,我才是那个傻子。我对他们的道德预期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可他们还是一次次突破我的底线。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还能相信谁,身边的人看似忠诚,可谁知道背后又在搞什么小动作。这种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觉,就像一把刀,一次次扎在我的心上。
我正沉浸在这满心的愁绪中,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喂”,吓得我整个人一哆嗦。回头一看,正是柳青。她戴着宪兵那标志性的白色头盔,一身笔挺的宪兵司令制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英姿飒爽。那制服的领口和袖口有着精致的红色滚边,在灯光下透着一股威严劲儿,配上她那盘起来的金发,愈发衬得她眼神明亮而锐利。她嘴角挂着一抹不羁的笑,大步走到我身边,一伸手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老木头,又发呆吗?”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还没等我说话,她就故意调侃起来,“这次你又要大开杀戒啊,不杀人行不行?”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我刚要张嘴回应,她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赶紧抬手制止我,“行,我知道你总是有理。可你看看,咱们就俩人啊,外交部、财政部、商业部、国防部,这四个部的事儿加起来,咱俩真的会累死的。你现在每天看的文件都七八十公斤重了,这次差不多就行了吧。”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又有着满满的关心。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说。柳青见我这副模样,像是有点不高兴了,眼睛一瞪,佯装怒道:“干嘛?你还想把我也抓起来?”
我赶忙扶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心里满是无奈和委屈,说道:“青姐,你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吗?他们不懂我,你也不懂吗?”我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期许,希望她能理解我的苦衷。
柳青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我,直接问道:“你说杀了那几个人,接下来的活儿是不是你又要自己干?你每天累成这样,我看着心疼。那些人固然可恶,但咱们也不能把自己都搭进去啊。”她的眼神里透着担忧,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似乎想要把力量传递给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人一旦对你有了轻慢的心思,再想把他们拉回来,难啊。这些人尝到了权力和财富带来的甜头,就变得肆无忌惮,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我给他们机会,他们却只想着怎么继续捞好处,根本不考虑这会给整个政权带来多大的危害。”我眼神中满是疲惫和失落,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感觉身心俱疲。
柳青却从不会惯着我,呛声道:“安娜过去背着你偷汉子,你不是也忍了吗?和那事儿比起来,这次真没多大点事儿。”这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扎进我心里最不愿意触碰的地方。
提到安娜的事,我的身子猛地一僵,心里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那是我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伤痛,即便时间过去了很久,可每次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我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怒。我知道柳青是无心的,可这道伤疤被突然揭开,那种别扭和难受还是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别过头,不想让她看到我此刻的表情,不想让她知道这句话对我的伤害有多深。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渐渐释怀,可原来,这伤痛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我强行压在了心底。
这时,柳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赶忙抱住我的腰,将头靠在我的背上,柔声说道:“你别多想,我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杀光所有人,我也会护着你。你这次就先忍忍吧,也许那群人也能改过自新呢。你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是扛不动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轻轻颤抖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转过头,看到她的眼眶已经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满是心疼和自责的神情。灯光下,她眼角那颗晶莹的泪珠闪烁着,仿佛是她对我深深的担忧和关切凝聚而成。我心中的怒火和别扭瞬间消散,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愧疚。我伸出手,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青姐,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柳青哭哭啼啼的走了,那几个官老爷,也被她收押了,可是事儿却还摆在我的面前。说实话,杀人和杜绝腐败是两码事,因为杀人只是一种统治的常规惩罚手段,而杜绝腐败是一个永远不可能达成的结果。这就像是中世纪的炼金术往大锅里磕一百个鸡蛋想要炼成人体一样滑稽。
我之所以刚才愿意和那群人说那一通废话,并不是指望着那群家伙之后都老老实实的,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够照顾他们了,但似乎还是不够。
独自坐在书房,望着柳青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书房重新陷入寂静,可这寂静却让我更加心烦意乱。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些权贵们的虚伪、柳青无心的话语,都让我感到无比疲惫。
现在我的思绪如同乱麻,表面上看起来解决蜻蜓币这种垃圾,异常简单,这种东西靠的是市场的信心。换句话即使那群人不清仓,只要我在报纸写一篇文章,能清楚的阐明我打击蜻蜓币的决心,那蜻蜓币就必死。甚至我们庐州的基准利率只有零点三八,只要释放加息信号,就可以打垮蜻蜓币。为什么那么轻松?因为给蜻蜓币背书支撑信用的是有钱人,是权贵。而给我背书的是军权,是枪杆子。
可问题是支持蜻蜓币的人,和帮我握住枪杆子的人,是有交集的。我的将领中也有很多蜻蜓币。无论是之前我提前通知,亦或是之后我想用月饼和糕点筛选出“同路人”都是这个目的。所以说蜻蜓币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的问题。换句话说,军国大事并不复杂,背后的权力划分才是最恶心的,因为没有人想着解决问题而总想着多吃多占。
不过国防部的高层还是有点自以为是了,我要稳固军权,拉拢的不可能是他们,因为他们地位已经很高了,既是中下层进步路上的绊脚石,又是我的眼中钉。而我既要稀释国防部高层的权力,又要打击蜻蜓币,最好的层,设想一下,过去的下属和你成了平级,那不就是某些人眼里的倒反天罡吗?所以他们国防部根本不想让我那么快统一天下,因为这就没有时间让他们奠定在军方现有体系下奠定绝对优势的基础。通俗点就是因为统一太快了,功臣太多,他们就无法垄断军方资源。
可是我一旦开始统一战争,从人事,军事,经济上,都可以提供很大的预期值。
从军事角度来看,我拥有强大的海军和空军优势。凭借着这股力量,想要一瞬间打垮安长河并非难事。过去没有采取行动,主要是考虑到不想承担不必要的经济负担。燕赵省历经末世的洗礼,基础设施毁坏严重,重建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可如今情况不同了,这次不仅仅是讨伐安长河的燕赵省,还有周天宇的辽东省。这两个地区虽然目前没什么工业和资源,但换个角度看,它们是一片待开发的“处女地”,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一旦成功征服并重建,对于我们的第二产业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利好信息。这意味着更多的建设项目、更多的就业机会,也会带动相关产业链的发展。而战时经济体系的建立,将进一步推动军工产业的繁荣。打仗本身就是军工产业的利好消息,军工企业的订单会大幅增加,生产规模会不断扩大,这不仅能提升我们的军事实力,还能为经济发展注入强大的动力。
战时经济体系与蜻蜓币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对立关系。在战时,为了确保战争的胜利和国家经济的稳定,必须对大量物资进行军管。这就意味着资源将被集中调配,优先满足军事需求。而金融活动也会受到严格限制,货币的流通和交易都将置于政府的管控之下。蜻蜓币作为一种虚拟货币,其交易的隐蔽性和不受监管的特性,与战时经济体系的严格管控背道而驰。在战时,政府需要对经济活动进行全面掌控,以保障物资的合理分配和经济的稳定运行。而蜻蜓币的存在,会扰乱这种管控,为非法交易和资产转移提供便利,所以必然会成为被打击的对象。
从市场供需关系来看,进入战时经济体系后,社会的投资和消费需求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人们的关注点会从虚拟货币等投机性领域转移到与战争相关的产业上,军工产业的股票、债券等会受到热捧,而蜻蜓币的投资吸引力则会大幅下降。市场对蜻蜓币的需求会急剧减少,因为在战时,人们更需要的是实际的物资和能够在战时发挥作用的资产,而不是虚拟的、没有实际价值支撑的蜻蜓币。与此同时,由于军管和对金融活动的限制,蜻蜓币的交易渠道会被大幅压缩,其供应也会受到影响。在这种供需关系的双重作用下,蜻蜓币的价格必然会大幅下跌,从而实现做空的效果。
再来说说为什么不用加息来控制蜻蜓币。之前我考虑过三个周期,每个周期加息12个基点依次递增的加息方案。但仔细想想,这个方案存在诸多弊端。首先,加息虽然可以提高资金的使用成本,抑制投机行为,对蜻蜓币的炒作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加息会对整个经济体系产生广泛的影响,不仅仅是针对蜻蜓币。庐州目前的经济刚刚有了一些起色,还处于脆弱的复苏阶段。加息会增加企业的融资成本,尤其是那些正在发展中的中小企业,它们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高额的利息负担而面临困境,甚至破产。这对于刚刚建立起来的经济秩序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且,加息会影响到民众的生活,房贷、车贷等各种贷款的利息都会增加,民众的生活压力会增大,可能会引发社会的不稳定。相比之下,亲征安长河并建立战时经济体系,对蜻蜓币的打击更加直接和有效,同时还能为经济发展带来新的机遇,虽然也会面临重建的挑战,但从长远来看,更有利于政权的稳定和发展。
想到这里,我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我要利用这次亲征的机会,彻底整顿内部的腐败问题,打击蜻蜓币背后的利益集团,同时推动燕赵省和辽东省的重建,为我们的经济发展开辟新的道路。我知道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为了我所追求的稳定与和平,为了让那些背叛我的人付出代价,我必须坚定地走下去。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我相信,只要我把握好这次机会,一定能够重新掌控局面,让这个政权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