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食堂里的闲言碎语,陆忍甲充耳不闻,只管低头扒饭。
至于对面那要杀人的目光,他此时也懒得管了。
只可惜程大校花并不会让他丢自己的脸,她轻轻放下筷子,右手大拇指已经按在了戒指上。
陆忍甲一眼瞧见,立马也放下筷子,更是把嘴里的饭菜快速吞进肚子,擦了把嘴,坐得笔直。
“别!猪……主人!您消消气,听我给你解释。”
差点说漏嘴,陆忍甲忍不住擦了一把汗。
程北宁坐姿笔直,冰冷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眸子里晦暗不明,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拿起筷子挑着餐盘里的食物放在嘴里。
她吃的很慢,也很小心,轻轻咀嚼没有一丝声音,显得非常有教养。
要不是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陆忍甲都要忍不住夸一句。
真他妈优雅!
“校花大人,就您的这个身份怎么也来食堂吃饭了?”
按理说,豪门大小姐就不该出现在食堂里。
然而程北宁只是撩了一下面前散落的发丝,似乎没有理他的打算。
陆忍甲默默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什么,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只不过不敢再狼吞虎咽,而是耐着性子吃饭。
“好好帮我做事,若是表现的好,我可以给你亲一次的机会。”
程北宁的话语很轻,轻到陆忍甲差点没听清楚。
“好。”
不过,他听清楚之后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回了一个字。
但内心里,已经翻起滔天巨浪。
【这疯批转性子了?还是说她已经接受自己的提议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好烦啊!
啊!不会吧!难道这疯批看上我了?】
程北宁的眸子抬了一下,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他默默吃完,就坐在原地等候,直到程北宁也吃完,这才站起身把两人的餐盘拿去洗碗池。
此时,见程北宁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于是便打算等一等再出去。
他可不想跟她一起走,不然是要挨打的。
程北宁的脚步停了一下。
陆忍甲叹息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操场,顺着操场边缘慢慢散步。
一开始程北宁走在前面,陆忍甲不敢跟她并排走,只是吊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
只是程北宁一个眼神,他就连忙与她并排,但始终隔着好几个身位。
直到程北宁停下脚步,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他才紧张兮兮的与之并肩而行。
走了一圈,陆忍甲忍不住朝她看去。
肌肤似雪,吹弹可破,长发已经扎成马尾,如扇子一般细密的睫毛下是带着攻击性的眼睛轮廓,眼神清亮,黑瞳如渊,外加比自己人生规划还要清晰的下颚线,简直美到爆炸。
他不明白,她跟自己散步是几个意思,更不明白她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忍甲。”
她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感情。
“您说。”
陆忍甲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去看她。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在操场的各处藏着享受恋爱的情侣,他们或亲吻,或拥抱,或面对面无声欣赏对方。
唯独没有像他们一样,一个心思如潮,翻起恐慌,一个沉默如金,面无表情。
程北宁在两盏路灯之间停下脚步,整个人站在交叠的光影里,美得像一幅画。
“你有钱吗?”
有钱吗?
陆忍甲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直到他站定,然后慢慢回头,看见她阴沉的眼眸,这才确定是她说的话。
“100块现金加手机里的余额一共400多。”陆忍甲不敢隐瞒,将老底都说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程北宁毫无表情,毫无动作,仿佛眼睛都被固定住,就那么静静站着。
她的神色太平静,任何人都看不出她心里的情绪,包括与之对视的陆忍甲。
一个回眸,一个正视。
这一次,是陆忍甲与她对视最长的一次。
程北宁仿佛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在漫长的攻略经历里,陆忍甲接触过无数人,但从来没有遇到过像程北宁这样不显露心情的人。
他此时非常害怕,害怕到不敢动弹,害怕到脑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念头,只有一片空白。
时间在凝固,空间在压缩。
他仿佛被关在了真空里,听不到外界一丝的声音。
可他尽管害怕,却又不敢移开视线,只能死死的看着她,寄希望能看出她一丝丝的情绪,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动作。
可是,没有!
没有任何情绪动作!
直到有人经过,弄出了非常大的声音,才将他拉回到现实。
然而程北宁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仿佛失去操控人的提线木偶。
压抑!
陆忍甲终于忍不住了,他别过视线,将兜里一百块现金放在地上,又将余额里的钱转给她,飞快的逃走了。
他跑出操场,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回想程北宁的脸,浑身就忍不住的颤栗。
使劲的摇了摇头,朝着操场看去。
程北宁依旧站在那里,但身躯已经掉转过来,尽管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仿佛仍有毫无情绪的视线看着自己。
全身血管都在快速膨胀收缩,心跳如雷。
他第一次这么害怕,比面对无数次的死亡都要害怕。
人害怕未知的东西,而此时的程北宁就是那个最大的未知。
他不再去看她,靠着树干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了继续行走的力气。
此时已经没有一分钱,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赶紧去宿舍,寄希望舍友能够认识自己。
回到宿舍,推开305的门,宿舍里的三道目光立马朝他看来。
“你们好。”
陆忍甲走进房间,轻轻关上门。
不过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对他的问候,也没有对他的嘲笑,只有三个冷漠的人重新做自己的事情。
“你们好,请问你们认识我吗?我是住这里吗?”
“陆忍甲学长,你早就搬出去了。”
“你认识我?”陆忍甲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不认识。”
“我们不是舍友吗?”陆忍甲不死心,想着一定要问出点什么来。
“学长,你的舍友都换了好几批了,我们真的不认识。”
陆忍甲有些懵,虽然都是艺术院的,但课类太多,这些舍友还真不一定认识自己。
于是问道:“我是学啥的?”
这一次,终于有另一个人接话,“陆忍甲学长,你是怎么了?”
陆忍甲飞快的说道:“下午撞了头,失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