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累了一日的县主除去衣衫,缓缓泡进浴桶中。
扶桑照旧给她揉肩揉腿。
县主泡了好一会,才想起一事来:“扶梅还没回来?”
扶桑早就从心腹口中省得,扶梅趁着她不在,主动献策,替县主办事去了。
她心中不屑,嘴上笑道:“县主,待奴婢服侍您沐浴后,再去寻寻她罢。”
县主却道:“倒也不必,她迟迟没有回来,定然是事情没办好。扶桑啊,你说那虞氏倒是真有意思,我想教化教化她,竟是也寻不着机会。”
扶桑轻轻地替县主揉着肩,看着县主娇嫩的肌肤,忽然心生一计:“禀县主,奴婢倒是有一个主意。”
“哦,扶桑快快说来听听。”
“奴婢曾打听到,那虞氏到了适婚年龄还没有定亲,是因为她乃是家中独女,想要招赘婿,这才迟迟没有定亲。”
“哦,那又如何?”
扶桑力道适中:“那陆怀熙不是曾说过他喜欢虞氏吗?还为了虞氏而忤逆县主。可这过了许久,陆怀熙与虞氏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奴婢猜,那虞氏定然是想让陆怀熙入赘,但陆怀熙不肯,是以二人谈崩了。”
“哦,那又如何?”
扶桑低眉垂眼,语气轻轻:“县主不日便是陆家家主太太,若是县主将虞氏也指给陆怀熙,虞氏也成了您的妯娌,您成了虞氏的长嫂,陆家的男人素来不管后宅的事情,那县主您,不就可以借着调教妯娌的名义去调教虞氏吗?还有,您将虞氏指给陆怀熙,还让她招不成赘婿,她定然气得半死……”
“不愧是扶桑,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县主笑了,“不过让她成为我的妯娌,倒是便宜她了。”
“只要她嫁进陆家来,您想让她请安便请安,您想让她有孩子便有孩子,您想让她与陆怀熙吵架便吵架,您还能拿捏陆怀熙……”
扶桑的手轻轻,一下又一下的揉着县主薄薄的肩膀。
“你的主意不错。此事便交给你办了。哦,对了,本县主下嫁陆家,下嫁那日是黄道吉日,自然是希望能喜上加喜的。这次陆怀意、陆怀熙竞选家主虽然落败,但本县主都替他们二人指了婚,还希望他们以后能好好地辅助家主。”
县主的脑子也转得快。
扶桑笑道:“县主可真是心善,心怀百姓。”
县主含笑:“那是自然。如此一想,婚后的日子,竟是有些让人期待了呢。对了,扶桑,你等会便着人请怀铭公子过来,我有事情与他相商。”
这时候守在门外的侍女隔着屏风道:“禀县主,赵家差人送来两件礼物。”
县主笑道:“快拿进来,让我欣赏欣赏。啧。那赵氏不过是商家女,身份低贱,怎么能戴得那华贵的头饰呢?倒是衬得头饰都变得低贱了起来。”
鎏金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套比赵玉容戴的更加华丽的首饰。
但见头饰累丝工艺分外精巧,将蝶恋花打造得栩栩如生,尤其是花蕊里用的竟是红宝石,花瓣用的是足金,底座镶了一圈颗颗圆润的珍珠。
整个头饰在灯下散发着富贵逼人的光芒。
县主眼红了,便是她家还没有落败时,她也不曾戴过这么好的头饰。
而赵玉容不过一个商户女,竟有如此宝贝。
她的纤纤玉手挑起同样华贵的项链,漫不经心道:“扶桑,我大婚的头饰还没有着落吧?”
扶桑赶紧道:“禀县主,按道理,您大婚的花冠与嫁衣,应是由陆家提供。”
“陆家除了人多,能有什么好东西。”县主漫不经心道,“此事你与赵玉容透个口风。”
“是。”县主说得也没错,这陆家除了人多,的确也没什么好东西。
“还有你方才说的事情,抓紧去办。”
“奴婢遵命。”
……
“我不同意。”陆怀熙一口拒绝,“我与赵表妹并没有半分情意。”
张和看着他:“便是权宜之计也不成?”
陆怀熙摇头:“舅父,便是权宜之计也不成。我不想因为此事,而让她的心中留下疙瘩。”
张和点点头:“虞姑娘看起来的确是爱恨分明的人。”
陆怀熙愕然:“舅父,您是如何省得……”
“舅父也是过来人呀。那日在莲花峰下,你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虞姑娘。”
虽说虞姑娘很可能对自家外甥无意。
张和接着道:“可我也打听过了,虞姑娘是要招赘婿的,可你将来是要做陆家家主的人,满腔抱负尚未达成,也不能到虞家去做赘婿呀。”
舅父是知道他的。
“也就是说,你与虞姑娘这辈子,或许并没有可能。难不成你这辈子不娶妻子了?抑或是,你能放弃陆家,甘心到虞家去做赘婿?”
陆怀熙的眉头轻轻蹙起。
张和试探着道:“玉容是个好姑娘……”
陆怀熙坚决地摇头:“舅父,别的事情都可以通融,唯独此事不可以。不过此事我可以向县主说明,赵表妹并不喜欢陆怀意。”
张和叹了一口气:“也罢,姻缘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陆怀熙向舅父行礼:“怀熙不孝,让舅父操心了。”
“这孩子,怎地还说起这样的话来。快去吧。”
张和送走外甥,正想吃口茶,却见妻子陈如意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走过来。
张和忙站起来:“如意,你怎么了,可是臭小子惹你生气了?”这两日他的小儿子贪凉吃坏肚子,没去学堂,正在家歇着。
陈如意却是有些心神不宁:“怀熙回去了?”
张和点头:“我与他谈过了,怀熙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玉容到底是妻子的外甥女,此事张和是两边都觉得为难。
陈如意却没有接茬,坐下来叹了口气:“我不该让玉容来离州。”
妻子怕是因为玉容被县主指婚的事情而愧疚,张和正欲安慰妻子,却听妻子道:“玉容心中有人了。她方才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张和一惊:“竟还有此事?”
陈如意一脸忧愁:“此事都怪我,怪我没有问清楚,如今弄到如此地步,我,我真是对不住我那苦命的表姐……”
“这怎能怪你呢?不过,玉容心中既然有人,又到了适婚的年纪,为何她的兄长不让她嫁与那人?莫非,那人嫁不得?”
张和是商人,很快便分析出来了。
“怪不得我看她与赵牛三管事好像有些置气的样子。我听说,赵牛三以前是玉贤的得力干将,玉容要来离州城,赵牛三才跟着来的离州城。”
张和越说,越是笃定自己的推断。
“玉容喊的是何人的名字?”张和说,“我可以暗中查查。”
陈如意微微蹙眉,道:“我听她喊的,似乎是沈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