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扶了扶额看向不远处,第二尊石台已然显现,而上方悬浮的白光也如出一辙。
他上前将白光吸收,实力又进一步得到增强,连带体内的暗伤也恢复许多。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他体内其实积压了不少暗伤和隐疾,只不过他现在还年轻,暂时扛得住,看不出来什么,如果到老了绝对够他喝一壶的,像那位已经退休的老团长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而这白光不仅能增长实力,附加效果又更甚疗伤圣药,着实妙用无穷。
与此同时,石台后石门升起,无殇长出口气,随即推门踏入其中。
画面一闪,移步换景。
幽深静谧的走廊笔直绵延向前,两侧的壁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亮,摇曳的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站在走廊中央,眸子眯了眯,走廊里能见度极低,虽然是有灯没错,可能照亮的不过五米范围,至于五米之外的事物都变得影影绰绰。
明明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走廊,却给人以一种莫名的、扭曲的压抑感。
除此之外,在他脚下还存在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仿佛将走廊分割成两片截然不同的世界,线前正是他所面对的挂着壁灯的走廊,而线后则是极致的“暗”。
无殇刚打算转身探探四周虚实,顿觉芒刺在背,彻骨的凉意霎时席卷全身!
他立即停止动作,意识到“规则”不允许他这样做,如果转身走进黑暗里,或许会发生某些极其恐怖事情。
“啊……”
无殇发出一声深沉的低吟,借此舒缓紧张的神经,继而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随着他轨迹移动,前方的壁灯又亮起两盏,替他照亮为数不远的前路,而后方的黑暗亦紧跟不舍,犹如活物般残忍的、无情的湮灭一切。
脚步踩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这个过程远比无殇想象的更加漫长枯燥,走廊仿佛不存在尽头,唯有空空如也的死寂与静默。
起初无殇还计算着时间,可到后来他渐渐的便算不下去了,或许过去了一天,或许过去了十天,也或许早已过了更久。即使以他的耐性,在这个无限重复的过程里仍不禁愈发焦躁起来。
蓦的,一缕涓涓细流淌缓缓到了他的脚边,细流呈现为刺目的红色,且散发着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气味。
是……血?
无殇顿时精神一振,终于来点不一样的了么。
他没有犹豫,三步并作两步,随着昏黄的灯光照亮黑暗,一具乌鲁族士兵的尸体就那样安静的歪躺在走廊边,血溅得到处都是,死状极为凄惨。
无殇蹙眉。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乌鲁兵,而且还是一副刚死不久的样子?太奇怪了……
他继续走。
又一具尸体接踵而至,是名利美克人,浑身焦黑,像是被雷劈死的一样。
再然后是名嗤鬼人,身首分离,脑袋刚好滚到他脚下,切口工整平滑。
很快,尸体越来越多,多到令他有些无处下脚,仿佛垃圾似的被随意堆放。
无殇走在残尸碎骨当中,原本躁动的心情反而平复下来,尸体什么的可比之前空无一物的走廊看着要亲切多了,等等……难不成他其实是个心理变态?
与此同时,被无殇甩在身后的尸体无不湮灭在黑暗当中,而每吞没一具尸体,他背后的那股黑暗就变得更深更汹涌。
渐渐的,无殇隐约明白了什么。
自他16岁被星焰捡回天刃总部,后加入深红之赤,至今征战近十载,期间死在他手中的外族人哪怕往少了说也不下万数,只不过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大多数这种臭鱼烂虾他都没什么印象了,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心理负担。
忽的,无殇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站着的人,一个几乎已经消失在他记忆里的人。
“村长爷爷……?”
老者拄着拐杖靠在墙角,面容与无殇少时记忆中的老村长一般无二,却完全不复他记忆中的和蔼可亲,脸上唯有狰狞可怖。
“无殇,你现在很风光啊,爷爷真为你感到高兴,可你知不知道你的风光是建立在我们全村老少的尸骨上的,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你就是的灾星!看吧,他们皆因你而死!”
老者声音嘶哑,充斥着滔天恨意,无殇眸子黯了黯,什么也没说,置若罔闻般的从老者身旁走过。
他曾痛恨过自己的弱小,但并不会将那些莫须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能做的、该做的他都做了,况且真正的村长爷爷也绝不会对他说这些。
壁灯的灯光微微闪烁,下个人出现了,柔柔弱弱的面容上却挂着嘲讽的笑,叶沐?不,应该是叶汐。
“无殇,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可怜我那傻妹妹为了成全你还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后悔吗?呵呵……你也和我一样,都是刽子手!”
无殇未予争辩,他不后悔,但愧疚确实是有的。
“无殇!论家世、论背景、论实力,我哪一点比你差,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名望和赞美都是你的?我不服!”一身绿色脓包的费因歇斯底里的咆哮。
无殇随意瞥了一眼,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废物而已,他懒得理会。
“无殇!我筹谋二十多年,终于将黑龙纳为囊中之物,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狭隘的眼界根本就不明白我完成的是怎样的伟业!你毁了我,也毁了天刃的未来,你罪无可恕!”只剩下些许碎肉烂骨的攫虹发出恶鬼般的嘶吼。
无殇仍旧不为所动,呵……无聊的野心家,妄想的神经病。
“无殇!狗杂种!我草你……*****”叽哩哇啦的一顿鸟语,是费舍陀,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无殇直接无视,又一个废物罢了,脑子和四肢都一样不堪。
阴厉的笑声骤然在走廊中回荡。
“小子,看到本尊是不是很意外,如何,本尊留给你的礼物可还喜欢?哈哈哈……本尊确实输了,但你也没赢,痛苦吗?你越痛苦本尊就……”
不待赫勒尼尔教皇把话讲完,无殇直接上去一脚就把他踹了个魂飞魄散。
草!老逼登!死都死不干净,还他妈敢来恶心他。
无殇继续走,这一路他重见了太多的人与事,也被一次又一次质问了太多个为什么,他有感觉,这条走廊应该快到头了。
精神似是恍惚了一瞬,眼前猛然浮现出一道少女的身影,少女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那背影无殇俨然熟悉到了骨子里。
无殇瞳孔颤动,双腿僵在原地。
“小殇殇~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说着,少女回过身来,风华绝代又千娇百媚的脸上映出醉人的笑意。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激动到说不出来了吗,我懂我懂,先来了抱抱怎么样。”
“干嘛不理人家,哼~人家要生气啦,人家真的要生气啦,你一定不是那种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人吧,对吧对吧。”
无殇垂眸,面色晦暗不明,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他终于抬起腿走过去,在经过少女身旁时没有停留。
然而这一次有些非比寻常,身后的话音并未因他的错过而消失,反而像魔咒一样盘旋在他脑海。
“小殇殇,你要走了吗?我好冷,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留下来陪陪我,就一会儿,好么?”
“滚!!!”
轰然一声暴喝,无殇豁然转身,却硬生生克制住了冲进黑暗里的冲动,眼里迸射出嗜血的暴虐。
“别他妈用她的样子模仿她的口气说话,什么逼玩意,你也配!”
浸润在黑暗里的少女笑了笑,仿佛一抹浮动的幽影,说不上来的诡异、扭曲,而后像是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渍溶解在暗潮当中。
无殇闭了闭眼,愈发疲惫。
都结束了吗……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