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微微亮起,外间焦急了一宿的人终于听见里间有了动静。
“随随,随随......”沈随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颤动了两下,担心了两天的程永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随宝?”小郡主也注意到了沈随的动静,不敢大声叫唤。
片刻之后,沈随终于在大家的期待下睁开了眼睛,以为自己又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转头一看,自己的床前站着一堆红着眼眶的人,她才意识到自己回来了。
“韩老,快来,随宝醒了。”皇后压了压眼角的湿润,出了外间叫傅老进去看看。
闻言韩老和傅止惊喜的对视一眼,扔下满桌子的医书快步走向里间,外间的人反应过来后抬步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了里间。
沈随他躺在床上再次回想梦里发生的事情,发现那段记忆开始逐渐模糊,心里一慌,她撑着身子起身。
推开了要将她按回床上的程永琳,下床往书案那走,屋里的人看得着急,但沈随谁的话都听不见,只一心想着梦里的事情。
两日未进食的她差点没将自己绊倒,幸亏季秋孟冬两丫鬟紧紧跟在身后,伸手扶了她一把。
沈随搀着两个丫鬟走到了书案前,季秋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为她铺好了宣纸,孟冬见状上前为沈随磨墨。
还不等孟冬将墨磨匀,沈随便开始提笔在纸上‘簌簌’的画着。
韩老他们一进来就看到沈随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的写写画画,不赞同的皱着眉走到她身旁。
“什么事这么急?不能晚些时候再说?你们也不拦着点?”韩老指着程永琳几人责备道。
闻言沈随视线从宣纸上移到韩老身上,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的看着他,眼底还带了些懵懂,看得韩老心都软了两分。
沈随刚醒来,脑子还不太够用,精力都放在了画图上,看到韩老在她屋里还有点懵,不过她知道韩老是太医,遂伸出左手搭在桌案上。
将手交出去了之后,沈随再也不管围在她身边的人,右手执笔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忆越来越模糊,她相当于和时间赛跑。
“你们就惯着吧!”见状韩老捏着 眉心叹了一口气,拿出脉枕放在沈随手腕下,伸手搭上她的脉,还不忘对着众人责备一句。
碰到沈随手的那一刻,韩老惊了一下,沈随的体温在快速的下降,快到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前后一瞬的温差。
他来不及把脉,让出位置给傅止,他怀疑自己年纪大了,熬了一天出现了错觉。
韩老奇异的举动让傅止不解,不过还是上前为沈随摸脉,刚一触碰到沈随他就明白了韩老为何将位置让出来给他了。
可一想到沈随身上的特殊,他又觉得不稀奇了,和韩老对视一眼后凝神探上沈随的脉搏。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傅止的脸看,生怕他的眉头皱上一分。
不料脉才摸到一半,沈随就将手收了回去,傅止转头一看,沈随正从另一边走出桌案, 眼睛四下寻找着什么。
在看到站在皇后身旁的皇上时,她抬步朝他走了过去,还不待皇上问些什么,她便捏着皇上的袖子,将他带到了桌案前。
“舅舅,给你!”沈随指着桌上那两张纸,皇上视线落在两张纸上,眼神一暗,刚刚他们的目光全在刚醒的沈随身上,都没注意她在写些什么。
一张上面全是图画,画上的地方都是他所熟悉的,而另一张纸上有画有字,类似于之前沈随交给她的设计图纸。
其中‘炸药’两个字映入他的眼帘,这是沈随之前一直不愿透露出来的东西,能让她改变主意或许是因为那张图上的画面。
不待他仔细看完两张纸上的东西,乖巧站在他身边的沈随身子一软,往另一边倒去。
“随宝!”众人惊呼一声,沈随另外一边是张椅子,这样摔下去她的后脑勺恐怕要遭殃。
皇上眼疾手快的将人捞了回来,不然她的头非磕出一个包来。
“随宝随宝!”沈怀信上前接过沈随叫了两声,发现沈随又陷入了昏迷,起身将她抱回床上。
韩老和傅止二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从脉象上看没什么事了,也退热了,随时准备着热粥,等她醒了给她喂些,怕是饿了!”
两人再次诊完脉后得出的结论终于让众人放下了心来。
晨间的第一束光照亮在大地上的时候,沈家终于将疲惫的众人都送出了沈家,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琳儿,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随宝这里我来看着行吗?”沈怀信揽着不肯离开的妻子劝道。
“我以为随宝回家了,回她上辈子那个家了!”程永琳没有回应他,慈爱的抚着沈随的脸颊,眼泪从眼角滑下。
“不会的,随宝不会丢下我们的,这里才是她的家!”沈怀信上前揽着她,抬起袖子擦去她脸庞的泪水,轻声哄着,语气坚定。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他自认还是挺了解女儿的。
她不是一个张扬善于表达的人,但在这十五年的时间里,他们要管着沈家偌大的家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负责的方面,总有顾及不到孩子的时候。
这时候往往都是她在照顾着比她年岁大的四个哥哥,甚至照顾着整个沈家。
在她祖父下朝之后为他烹酒煮茶,疏散心中郁结;在自己头疼朝中难事的时候为自己排忧解难。
会处处让着她母亲,会帮伯母们分担家中大小事宜,哥哥们宠着她,她也宠着自家四个哥哥。
十五年来她早已成为沈家重要的一员,沈家舍不得她,她那样重情义的人又如何放得下他们?
“嗯嗯!随宝不会丢下我们的!”程永琳看着睡得香甜不似刚才那般哭喊的人儿,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走吧,明日再来看闺女”程永琳心中施然,回头笑看自家夫君。
沈怀信点头,牵着妻子的手一起出了沈随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