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雀看着澜予。
五岁小孩的模样，白胖白胖的看起来好生乖巧。
澜予也看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
漫长的沉默里，纪雀哂笑一声，“瞧孩子长得多好。”
“寂生伯父把你养得很好。”她道，“你以后好好跟他待在雀儿城。”
她不是那些老师，向来不喜欢追根究底。至于到底被什么砸死的，她一点儿也不好奇。
澜予看着她，意识到这是不要自己呆在她身边了。
嘴唇一咬，红着的眼眶里眼泪啪啦啪啦掉。
“姑娘，别不要我。”他小声说道，挪着步子过去拉了拉纪雀的衣裳。
在他手碰到自己的一瞬间，纪雀打了个寒战立刻往后躲开。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澜予瑟缩着收回了手，看着纪雀，心里难受得要死。
为什么连触碰都不行……
为什么啊。
他想不通。
但他很讨厌，讨厌她这般嫌弃自己的样子。
澜予越想越委屈。
越想越难受，到最后感觉自己心都被撕开了。
“姑娘干嘛这样……呜呜呜”他哭着上气不接下气。
又不是他偷看她洗澡，也不是他砸死她的……为什么她知道了反而这样讨厌自己呢？
“我错了，姑娘……姑娘别这样对我。”澜予很伤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他觉得姑娘生气了，肯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姑娘一定不会错。
“姑娘告诉我哪里做错了，我以后改好不好？”
纪雀叹了口气，按着青筋直跳的太阳穴。
“倒也不是错不错的事儿……”她缓缓开口，不敢看澜予。
很心虚。
也不仅只是心虚。
总之情绪很复杂。
“就是……不太好。”纪雀支支吾吾开口，“你是想在寂生伯父身边，还是呆在雀儿城。”
“如果呆在寂生伯父身边，我会拜托他照顾好你。”
“如果想呆在雀儿城，我让他们把你安排到修习院里，四只狗也给你留下。”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分割。
澜予听到最后，人都要碎掉了。
“我只想跟着姑娘。”他道，颤巍巍的目光像是含着无数碎掉的星光，看着纪雀，坚定不移。
“不行。”
“我要。”他越说，目光越坚定，“姑娘不要我，我就跟在你后面，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要是偷偷跑掉，我就一直找你。”
“除非我死，不！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
“为什么呀？”纪雀扼腕！
之前以为他是个小女孩儿，收留在身边养着也无所谓。
现在知道了那是和自己同岁的……男人……
她还怎么留在身边啊！
其实男人留在身边也无所谓啦。
主要是这……前世两人死因太不雅，后来洗澡穿衣更是没有避讳过他……
纪雀不敢想。
她一想就觉得头要炸开了。
若是他不知道死因，她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可他知道啊！！！
“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澜予理直气壮地说道。
“谁跟你说的？”纪雀纠正道，“你是你自己的！”
“道长说的。”澜予道。
“他在放屁。”纪雀骂道。
师父简直不当人，她现在很怀疑当时掉进水里就是被师父推的！
那不然好好的，她又不是傻逼，怎么会掉下去？
谁偷看不是小心翼翼的？
哪儿那么容易掉进去！
师父太过分了。
让他们死的那么不雅就算了，转世还要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还是以这么人畜无害小女孩的模样！
突然，纪雀想到了什么。
师父扮猪吃虎，那他……
纪雀看着澜予，上上下下打量。
那真是小女孩的模样啊……
“你这模样是道长给的？”纪雀问道，看着澜予开口一句话哭成三段，哭得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完整。
无奈道，“好好回答，别哭了。”
哭得她烦。
澜予哭得双眼通红，见纪雀问自己，赶紧点头。
“道长让我变成这样的！”他想要好好表现自己，回答地也格外麻溜，纪雀只问一句他就说了一大堆。
“道长还封了我的灵智，说这样就是真正小孩子了。呜呜呜呜所以我根本不是这么爱哭的，姑娘你别不要我。”
纪雀不置可否，“道长还说什么？”
“道长还说、”澜予支支吾吾道，“道长还说姑娘很笨，我只要乖乖待在你身边，你肯定发现不了我的身份。”
“我还问过，要是你问起来，我怎么说。我是无法欺骗你的。”
他抹了一把眼泪，因为刚才哭得太狠，导致现在开始打嗝。
“道长让我放心，说你肯定不会问我。”
澜予说着，看了一脸黑线的纪雀。
如果不是修习院的老师们，她的确不会问。
因为无所谓。
可是无所谓是建立在跟自己没有关系之上啊！
谁能想到他一个小女孩的样子，竟然是、竟然是……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让你一直隐姓埋名待在我身边？”纪雀挑眉。
澜予啜泣，摇头道，“不是，他说等你长大了，我身上的封印就会解除，灵力就会恢复。”
“灵力恢复了，就能真正的保护姑娘了。”
“什么时候才算长大？”纪雀问。
“不知道。”澜予摇头。
“意思是你现在所有灵力都被封印的，是吧？”纪雀问。
澜予“嗯”了一声。
“所以你只能一直保持这个小女孩模样？”纪雀指着他的身体，问道。
看着这小女孩的模样，纪雀很复杂。
非常复杂。
有一种灵魂与肉体的剥离感，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在对小女孩说话还是在对精壮少年讲……
“这不是小女孩，是我自己幼年。”澜予纠正道，“道长只是封印了我的力量，模样是我自己变的。”
“道长说我要是男子，你必然不会将我带在身边好吃好喝养着。他让我变成幼年的模样然后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
说着，澜予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忐忑不安地觑了一眼纪雀，看着她一脸黑线的无语，声音都变小了很多，“我是可以变成正常模样的。”
“那你恢复吧。”纪雀想也不想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