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纮刚浮现的笑意瞬间溃散。
长柏的问题又让他想起过去两天一夜的煎熬和恐慌。
盛纮深吸一口气:“你去把长枫叫来。”
长柏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着急,道:“三弟弟和四妹妹,连同林小娘,都被我关起来了。”
盛纮惊讶:“你这是作甚?”
“启禀父亲,您不在家的这两日,家里出了几件事,祖母和母亲都病倒了,儿子只好出面整治。”
“何事?”
“其一,林小娘私会外男、变卖家产。”
说着,长柏呈上两张契书。
盛纮就着烛光仔细看了,道:“确实是我给她的。不过,就卖这两处,也不算变卖家产吧,她换点活钱来花也是有过的。”
长柏:“这是仅剩的。”
盛纮登时变脸:“什么?那其他的呢?我给她的可不止这点。”
长柏:“说是被抢了。他们身上确实没搜到什么大面额的银钞。”
盛纮哼地一声把契书拍在桌面。
长柏:“其二,林氏行迹败露,被审于葳蕤轩中,不仅言语冲撞母亲,更攀蔑祖母,公然辱骂祖母是……”
“是什么?”
长柏把头压得低低的:“‘老太婆’。”
盛纮:“混账东西!”
长柏继续道:“其三,墨兰为救母,带领林栖阁众人围攻葳蕤轩,踢伤明兰。”
盛纮奇道:“怎么明兰也在里面?”
“祖母骤闻家丑,愤怒昏厥,派小六来葳蕤轩传话。”
盛纮点点头:“还有吗?”
“其四,长枫带外男擅闯内院。”
盛纮急了:“什么外男?哪里来的外男?”
“就是和林氏在樊楼包厢私会的,是个姓徐的商人。”
盛纮更急了:“怎么还有包厢?这是想干嘛?那那个姓徐的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周娘子找他兜售大批田产铺面,他担心是贼赃,所以要求正主相见,交易未谈成就被抓了。”
“周娘子又是周娘子!都是这个姓周的把她给撺掇坏了!”
长柏:“周娘子也被抓起来了。”
盛纮突然疑惑:“谁去抓的?怎么发现的这件事?”
长枫不作隐瞒:“父亲失踪,家中人心惶惶,母亲加强内院看守,林氏是被母亲派去盯梢的小厮发现的,由刘妈妈出门抓捕。”
盛纮思索片刻,点头道:“你母亲做得没错!”
如兰坐在一旁,对父亲的反应十分满意,嘴角几乎快要压不住。
长柏冷峻的目光扫来,她心头一凛,这才成功收敛笑意。
长柏:“还有一事,父亲,是我偶然间得知的,这事更加要命。”
盛纮:“还有事?”
长柏看向如兰,犹豫道:“五妹妹要不先回避吧?”
盛纮看了一眼如兰,想起在宫里受的罪,道:“她都到议亲的年纪了,该见见世面,否则以后出去难保不给家里惹来祸患。”
如兰莫名其妙挨批,想反驳又不敢,撇撇嘴没吱声。
长柏:“那好吧。父亲,长枫在甜水巷养了个外室,还生下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盛纮哐当一声跌回榻上。
如兰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父亲,妹妹,小心!”长柏一时不知先扶谁。
“你……你说什么?你该不会认错了吧?”盛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儿子也希望是假的。那日我去甜水巷看望顾廷烨,在门口撞见一个妇人,当时只觉眼熟,后来才想起,是当年父亲赶走的那个朱曼娘。我便托顾廷烨帮忙盯着,确实看见长枫几次出入,那个妇人也亲口向顾廷烨承认,说自己是盛家三郎的外室。”
盛纮还是不信:“该不会是顾廷烨自己的外室吧?”
长柏摇头:“顾廷烨自从读书开始就已经改好,别说外室了,身边伺候的都只有老妈子糙汉子。他一心向学,哪里会再沾染那些个东西?再说,谁会拿这种事栽赃?”
盛纮摇头:“你还是少与他来往吧!如今他家被夺爵,虽说是官家在杀鸡儆猴,但他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咱们家当年也差点冤死狱中,要不是你祖母倾力相救,哪还有我们父子的今天?我们走到如今不容易,一定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啊柏儿!”
长柏不想与他多说这个问题,只问:“如今,这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要怎么办,还请父亲大人定夺。”
如兰紧张地看向盛纮,她不想听到盛纮为了林栖阁连这种事也让步。
盛纮看了一眼如兰,道:“我盛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累世的清流,要进也只能进清白人家的子女,什么时候一个娼门荡妇也配得入我家门?”
如兰忍不住道:“父亲说得是!”
长柏暗自松口气。
“柏儿,你带东荣去甜水巷,务必把人抓住,带回来,我要亲自审问。在盖棺定论前,此事不得声张。万一是顾廷烨查问错了,没得污了咱们家的门楣。”
长柏领命而去。
盛纮让人把林氏一家都押来葳蕤轩。
昔日光鲜亮丽的三人,被长柏捆着关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狼狈不堪,一看见盛纮,顿时滋哇乱叫。
盛纮让人拿掉他们嘴里塞的布团,林噙霜抢先哭道:“纮郎,纮郎,你可回来了纮郎!我们一家三口好想你啊!啊呀纮郎!你要替奴婢做主啊!”
墨兰也哭:“爹爹!女儿总算见到爹爹啦!爹爹快给墨儿松绑吧!爹爹,二哥哥和六妹妹合起伙来要杀了墨儿呀!”
长枫:“父亲!您可算回来了父亲!儿子好想您啊父亲!”
如兰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小声骂道:“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盛纮冷冷看着长枫:“哦?你对为父如此惦念?”
林噙霜缓和哭腔,道:“是是,这几日枫儿没有睡好一个整觉,眼睛都熬红了,被关在柴房里都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只担心纮郎有没有吃苦。”
长枫直起身来磕头道:“父亲安好,儿子甚是惦记,父亲在宫中没有受苦吧?”
“受苦?”盛纮笑起来,“官家把我留在宫里头,住高屋大殿,吃琼浆玉液,相谈甚欢、乐不思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