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冰王,这件事呢,其实和我们教学区以前的一个案例很像的,我觉得我们可以仿照那件事的处理措施进行处理。”
“哪有一模一样的事!”林明轩冲林毅仁大吼。
这林毅仁,就是想照着以前发生的事处理眼前的问题。这样,就算有人说他处置的不对,他也能说是照着以前的处理方式来的。责任不能完全甩开,但是可以减轻大部分。
这就是个奸诈至极的混蛋!
但林寒澈却拦住了林明轩,示意林毅仁继续说。
林毅仁不是傻子,不会蠢到作死。
“这事情和事情之间当然是不一样的,但是相似点还是很多的。”林毅仁脸上是满满的油腻和满满的求生欲和满满的奸诈,“澈冰王,去年教学区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一名高年级学生言语挑衅低年级学生,导致两名低年级学生对他大打出手。
“事后在处理的时候呢,惊动了林沁英长老。
“沁英长老认为,虽然是那两个低年级学生先动的手,但他们动手的原因是高年级学生触及了两名低年级学生的痛处,而且高年级本来就该谦让低年级,出言不逊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所以啊,那高年级学生被打成了重伤又怎么样,都是活该的啊!这责任应该由那高年级学生来负。
“最后啊,沁英长老判了那两名低年级学生不承担任何责任。那个高年级的就惨喽!不仅被打成重伤还要被开除!”
林绍和林缘两人的脸都绿了。
林毅仁说的这件事是什么?就是他们两个去年干的事!而那位林沁英长老就是他俩的亲妈!
“不一样!”林缘突然大吼,“这两件事情不一样!”
林寒澈冷哼一声,一挥手,一股寒气冲出。
林缘顿时感觉自己的嘴冰凉麻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冻住了。
林绍气急败坏地吼:“直接封嘴!听不得别人讲道理!仗势欺人!”
林寒澈冷冷地扫了林绍一眼,把林绍的嘴也封了起来,顺便还把那两人的脚冻在地上。
林寒澈对林毅仁说道:“你继续说。”
林毅仁脸上堆笑,说道:“依我看啊,这两件事真的是太像了!
“那件事呢,是高年级主动挑衅低年级,这件事呢,是林绍和林缘这两个十六七岁的对林明轩这个不到十岁的出言不逊;
“两件事都是大点的学生触及了年幼学生的痛处,两件事都是小的把大的给打了。
“依我看啊,沁英长老的本事肯定是强过我的,我就按照她的处理结果来就好了。
“澈冰王觉得怎么样?”
林绍和林缘呜呜哇哇哼哼嗯嗯半天,脸都气红了,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此,甚好!”林寒澈冷冷地说,“明轩今天受惊了,我带他回去,教导主任觉得,这样可以吗?”
“当然是可以的。”林毅仁立即应道,“教学区有规定,学生如果另外拜了师父,是可以不来学校的。林明轩同学有半步圣王太上长老林曌天这样的师父,不来教学区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林寒澈带着受惊的小孩离开了教学区。
林毅仁看到林寒澈走了,转身对着被冻在原地的林绍和林缘,似笑非笑。
“你们两个就——自求多福吧!”
******
林明轩在林寒澈的怀里沉沉地睡去,手里还是死死地攥着林寒澈的衣角。
林寒澈抱着林明轩,一动不动。
八长老林青岭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说:“你们两个兄弟情深,为什么要跑到我的宅邸里面来?回你自己家不行吗?”
林寒澈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封住了林明轩的听觉。
林青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他现在睡着了,你也封住他听觉了,可以说话了吧?”
林寒澈这才开口,只说了五个字:“因为这里近。”
林青岭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就因为近?”
林寒澈点点头,说:“这里和教学区同在南区,我和明轩的家都在北区。这里近,就来了。”
林青岭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区有时候会被称为教学区,是因为几乎所有的教学设施都在南区。
但其实严格意义上说,教学区不仅仅只有那几栋教学楼而已,南区也是有很多住宅和休闲的地方的。林青岭的宅邸就在南区的东北方位。
林氏族地的最中央是核心禁地,被十大长老和族长的宅邸围了一圈。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对核心禁地的保护。你没有办法穿过核心禁地直接由南至北,想过去,要么从东区绕,要么从西区绕。
所以,从教学区到林青岭的宅邸确实比回林寒澈或林明轩的住宅要近得多。
“所以你就带着他把我家糟践成这样?!”林青岭欲哭无泪。
林寒澈眼皮轻抬,扫了一眼一地的狼藉,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小朋友林明轩放飞自我之后,表现出的年龄状态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所以到了林青岭的宅邸之后就直奔某暴脾气长老的寝间去,老虎拔牙一般把林青岭房间里的家具都试着拆了一遍。
林青岭寝间的家具是那么好拆的?林明轩这一天就耗在这儿了。
不用一点修为,用手抠,用脚踢,用牙咬,愣是一样重要的东西都没拆成,床桌子柜子啥的完好无损,被子枕头床单窗帘这样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问题是林寒澈还跟林明轩一起闹,搞得家里佣人一个也不敢上去拦着。八长老因为审判林岩的事还需处理所以并不在家,只好叫来苏媚夭。
苏媚夭也被这个搞得头疼,她的年纪比林寒澈小,天赋也比林寒澈低,修为自然比林寒澈差了不少,根本拦不住,只能干看着,眼珠子都快吓掉了。
苏媚夭哪里见过这么疯狂的林明轩?这玩意儿是林明轩吗?莫不是被什么魔物附体了!这丫哪儿是人?这就是只发了疯的二哈啊!
但更让苏媚夭惊讶的还是林寒澈。
苏媚夭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讲理的林寒澈!她苏媚夭为八长老处理外交多年,自认为讲道理讲蛮理都是顶呱呱的,结果今天她发现,一向连话都不怎么说的林寒澈竟然能用一堆歪理说得她头昏脑涨分不清东南西北!
于是苏媚夭最好只能跟个傻子一样看着林明轩拆!
就在刚刚,拆了一天啥也没拆成的林明轩,气呼呼一头撞在床头柜上,疼得冲天嚎,眼泪狂飙,彻底刷新了苏媚夭的三观。
苏媚夭暗暗告诫自己,再也不要相信什么少年天才!他们人前风光,人后也不过只是个屁孩,还是破坏力超强的那种!
那边林寒澈还在哄着哭闹的小屁孩,这边林青岭已经到了。
还没等林青岭发飙,林寒澈手一挥,哐叽一声把门给关起来了!把林青岭给气得!差点就把自己卧室的墙给拆了!
林明轩这边在林寒澈怀里被哄着,苏媚夭那边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林青岭。
本以为林青岭会火冒三丈立即冲进去痛扁林寒澈和林明轩一顿,谁知林青岭听完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不!是今天特别多。
先是冷静睿智的少年天才林明轩跑到八长老房间里作死,又是金口难开的澈冰王林寒澈竟然满口歪理地说得别人一愣一愣的,现在又是暴脾气的八长老林青岭面对被拆的寝间竟然不生气!
苏媚夭决定好好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没醒!于是苏媚夭就回家冷静去了。
而房间里,林寒澈展现出了一流的哄小孩技术,直接把林明轩哄睡着了!这时候林寒澈才把门打开,放林青岭进来。
此时的房间已经惨不忍睹。
而林寒澈面对林青岭“糟践寝间”的质问,也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明轩还是个孩子,允他今日无理取闹又如何?”
“孩子你妹啊!”林青岭爆粗口,“他什么不懂?他不懂你还不懂吗?”
林寒澈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八长老宅邸有佣人,不用自己收拾,不怕。”
“但这房间是我的!是我的!我的!我晚上还要睡觉!”
“修炼去!睡什么觉!”林寒澈说得理直气壮。
“劳逸结合不行吗?”
“只见你逸,没见你劳。修炼去!”
“你咋不修炼?你咋不劳?”
林寒澈指了指林明轩的手,那只小手紧紧地攥着林寒澈的衣角不放。
林寒澈说:“明轩这样,我走不了。”
林青岭手起刀落,直接把林寒澈的衣角割下来。
林寒澈怔在原地。
林青岭一声大吼:“赶紧滚!”
林寒澈叹了一口气,说:“八长老,明轩只是个孩子,好不容易玩得这么开心,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林青岭一头黑线:“你觉得这小子还在孩子的范畴吗?他懂的未必比我们少!”
“所以他没有童年。”林寒澈认真地说道。
“林明轩是天选之人,注定要这样的,你又何必非把他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林青岭试图劝说林寒澈,“既然已经得到了旁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超出同龄人太多的智慧,就必须承担一般人承担不起的痛苦……没有童年已经是其中最轻的了!”
“岂止……”林寒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明轩缺少的不是仅仅是童年,他缺少的……是一个孩子必须享有的关爱啊!”
林青岭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年我被贬为庶子,父亲只看重林志远,母亲也与我断绝关系。十二岁,那时候我十二岁,花了两年的时间才从创伤中走出来。”林寒澈轻声说着,“可明轩如今不过九岁,他尝到的苦,未必比我要少啊!”
“但他……”
“八长老!”林寒澈极不礼貌地打断林青岭的话,“明轩今天玩得很开心,他从未如此开心过。他一直很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但是你们都不允许。”
“我……这……”
“八长老心里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林寒澈抬起头,对林青岭说,“八长老一向厌恶别人未经允许进入你的房间,换做平时,怕是连渣子都不剩了吧?”
林青岭一愣,旋即一甩袖子满脸怒容地说:“你这小子,现在连我也一起算计了!罢了罢了!我今晚睡客房。真是欠你们的!”
林寒澈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谢八长老不杀之恩。”
“再拿我打趣就真的打死你们!”林青岭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不敢!”林寒澈说道,“八长老如此尊贵,晚辈怎么敢打趣八长老?”
“哼!”林青岭留下一声冷哼,转身就对着外面喊,“本长老今天脑子抽了要睡客房!赶紧给我收拾一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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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林明轩霍霍完林青岭的寝间后,元神在识海世界悠悠然醒转。看到周围一片的白茫茫,顿时就不开心了。
“好想把我的识海装修一下哦!”林明轩皱着小脸非常不开心,“都是白白的好难看啊!”
“识海中的景象一般取决于这人的本心。”熟悉的声音在林明轩身后传出,“只是神明灵体的识海常常会出现难以解释的异常,无法按照正常的方式去理解。”
林明轩开心地回头,却傻傻地愣在那里:“你是……是……”
那人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君王至高无上的气息却没有一丝来自权势的威压。
“我是君道。古潼,我的元神凝为一体了。”君道说。
林明轩走上前,伸出手揪住君道的脸。
都是元神,揪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确实是完整元神。
“你真是君道?”林明轩问。
君道浅浅地笑着,说:“大约是你融合‘无迹’那骨甲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那之后我的元神就凝为一体了。”
林明轩挠挠头,说:“我最近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闹,都没进识海看一下,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小孩子,喜欢玩闹也是正常的。”君道表示理解。
“你不是已经碎成渣渣了吗?怎么融到一起的?”林明轩问。
君道感到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林明轩更觉得奇怪:“我应该知道吗?精神元素骨甲和元神核心较劲儿之后没多久我就晕过去了,啥也不知道啊!”
君道皱起眉头,说:“我和亚摩也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我们不是因为昏迷,是被强行剥去了一段记忆。”
“还有谁能把你俩的记忆剥了?”林明轩惊愕。
“有的。那天和你一起在包间里的两人不就是吗?”
“沐尘和石明?可是他们……”
“可是他们没这个理由这么做。”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林明轩扭头一看,是亚摩。
亚摩懒成一团,说:“不说他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单凭你这元神核心,那俩货根本进不来,就算进来了,实力也会大打折扣,怎么剥我们的记忆?”
林明轩一愣:“我的元神核心这么厉害的吗?”
“至少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多了。只不过你不太会用,只能表现出一些基础功能。”亚摩说道。
“好吧!怪我太废物。”林明轩有点丧气。
那天他以为那两人是因为尊重才没有进入他的识海的,白白感动了好久。
“那还有谁能剥离你们俩的记忆?”林明轩感到有些奇怪,“会不会只是一时没想起来?你们不是有时候会记忆错乱的吗?”
君道摇了摇头,说:“我和亚摩对比过了,我们是同时没有记忆的,也是同时恢复正常的。记忆错乱说不过去。”
林明轩苦哈哈一张小脸,说:“我今天好不容易才玩开心了,这些可以等以后再想吗?”
君道和亚摩一愣,最后君道微笑地说道:“当然是可以的。”
林明轩一听,开心地问道:“真的?”
君道认真地点了点头。
亚摩也跟着点头,说:“你玩吧你玩吧!反正我和君道这层面你也不了解,不如我们讨论出结果了之后再告诉你。”
于是林明轩欢呼一声,开始在识海里面闹腾。
一片白茫茫的识海玩不出什么花儿来,满地打滚竟然也能滚得不亦乐乎,看来是真的很开心。
亚摩和君道在一旁看着,偷偷说小话。
亚摩歪过头凑到君道旁边:“你说,古潼今天是不是有些过于放飞自我了?刚刚在外面,看着他的样子像五六岁,现在在识海,好像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啊!”
君道一动不动,体内弹出一道能量波,把亚摩的脑袋打回去,然后说:“他从小便没有真正作为一个孩子玩耍过,今天好不容易可以玩了,不易把握分寸,没什么可奇怪的。”
“那我们今天就看着他玩?”亚摩问,“记忆的事情不处理了?”
“他既然什么也不知道,便是问了,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呃……”
“记忆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讨论,可你什么时候见他玩得如此开心过?”君道示意亚摩看向林明轩。
亚摩见林明轩还像一个傻子一样满地打滚,心里多少觉得有点怪怪的。
许久之后,亚摩叹了一口气,说:“古潼的愿望就是当一个小孩,像一个真正的小孩一样玩耍。今天算是遂了他的愿了。”
君道点头:“古潼其实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今天这样的玩闹可能再也没有下一次,也知道大家不会一直迁就他,所以只想着今天玩开心了,好让以后不会后悔。如此,我们又何必强逼他和成年人一样?何不允他今日无理取闹?”
“那记忆的事就这么不管了?”亚摩问。
君道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我们最近就想想办法把古潼的识海走个遍,好好看看他的识海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
“呃?”亚摩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君道解释说:“古潼的识海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所以让我们失忆的,一定是识海里面的什么东西。”
亚摩明白了,点点头,说:“那好吧,反正咱俩多得是时间,就可劲儿跑呗!不过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以前从来没走到边界,也从来没看到过什么其他的东西。”
君道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做过标记吗?”
“啥标记?”
“人在沙漠中徒步行走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可以指示方向的东西,按照自己的感觉朝着一个方向走,走过的路径不会是直线,只会大圈小圈地转,最后一定会回到原点。”君道说,“元神在特殊的地方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比如,一些特殊的识海。”
“!!!”
“……怎么说也是那么大年纪的老元神了,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我压根就没有生前的记忆了好吧?”亚摩申诉,“只记得一些零零散散的功法秘籍和修士典籍……总觉得我就是特意留着给古潼送功法的,偏偏这小屁孩还一脸嫌弃,气人!”
君道无语叹气,说:“古潼是战体,煞气重,不能过多接触血腥之气和黑暗属性的东西,否则易成魔。你教的全是暗属性的功法阵法,还怪他嫌弃?”
“君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亚摩突然转移话题。
“问题?”
“之前和你说话,你古板的很,就是个老学究,可现在明显好多了!”亚摩说道。
“所以更要好好研究一下古潼的识海里到底有什么。”君道说,“这一次融合‘无迹’,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
“是不是想多了?我没感觉啊!”亚摩有点不以为意。
“希望如此吧!”
亚摩看了一眼那边自娱自乐的林明轩:“总觉得这小子的苦日子结束了。这么多人疼他。”
“不,还早呢。”君道说,“你太小瞧天地规则了。挑选人才的标准有多苛刻,对人才的考验就有多苛刻。古潼现在所承受的确实已经超越了大多数同龄人,但他还在成长,自然也还有更多的苦难在等着他。”
亚摩一愣,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看着林明轩,轻轻吐出一声叹息。
******
人可以不受待见到什么程度?
林绍和林缘突破不了林寒澈对他们下的束缚,学生们在旁边看着,讥笑者有之,漠视者有之,谩骂者有之,竟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帮他们。
教学区的老师们有一些担心这样会带来不良影响,想为林绍和林缘化了束缚他们的冰,却被林毅仁明言,这两个人已经不是教学区的学生,林寒澈也不是教学区的学生,非教学区人员的事情由他们自己解决去,教学区不用管。
于是大家都知道林毅仁这回是真的要处置那两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了,各自上课去,谁也不想管那两个破孩的屁事。
直到傍晚,林绍和林缘的母亲林沁英才得知自己的两个孩子被恶意遗落在了教学区,顿时火冒三丈,直奔教学区要求找个说法。
但林毅仁这教学区老油条早就猜到林沁英会跑来理论,已经提前和所有教职工打过招呼,放学就开溜,绝对不要留在教学区,留在教学区被逮着了后果自负。
本来还有人不信的,但看到林沁英来了之后,仅有的几个老师也趁着林沁英为林绍林缘化冰的时候赶紧溜了。
于是,怒气冲冲的林沁英扑了个空,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儿子女儿被冻了一天,寒气入体早就晕了,林沁英只能先把人带走,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问题,然后再说其他。
林沁英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某种程度上自己已经中了林毅仁的计。
林绍林缘被林寒澈冻在教学区的消息会引来林沁英的怒火,但在没有别的事情刺激的情况下,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怒气最盛,过了那一段时间,怒火就会逐渐减弱。
当然,林毅仁并不打算躲到林沁英完全没有火气的时候,他只是想避开林沁英最生气、最没有理智的那一段时间。
只要不在这一段时间和林沁英碰上,就能极其有效地避免和一个疯子对上,之后就算林沁英再生气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理智,到时候林毅仁想要解决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这是老油条处理棘手问题的常用套路。
林毅仁这教学区老油条已经把这招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林沁英带着儿子女儿去医疗部检查,连医疗部都不欢迎这几个人,一看见这母子三人医师们都巴不得躲远一点。
但医疗部不比教学区,医疗部是不能轻易赶人走的,于是一名老人主动接下了这个活。
“哎!你这人干什么啊?”林沁英指着老医师骂,“缘儿是女孩子!医德败坏!你算什么狗屁医师?!”
老医师把手从林缘的脸上移开,和颜悦色地说:“令媛的脸颊有很明显的冻伤,这是冰属性修士所致,并非一般的冻伤,需要仔细研究其元力,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研究?你就是想趁机占缘儿便宜!”林沁英像一个泼妇一般叫骂,“你不会用精神力?”
“沁英长老,”老医师还是非常好脾气地说道,“冻住令郎令媛的那冰属性修士的御冰术十分高明,施术时大约是气急了,这冰中掺了不少他的精神力在其中。我若是擅自用精神力去探查,我的精神力和那施术者的精神力相互冲撞,令郎和令媛的脸能不能保得住都很难说!”
林沁英一听,顿时明白了。
这要是不好好弄,绍儿缘儿是会毁容的啊!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但她还是嘴硬说:“你们医师的精神力比一般修士强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那么好骗的?你不会避开那家伙的精神力?不碰上不就好了!”
“沁英长老,”老医师和蔼的笑着,说,“医师的精神力固然强,但也是有个上限的不是?避开原有的混乱精神力所需术法极其高明,怕是至少要锻魂境后期的医师才能做到。沁英长老若是请的来,那我便退下了。”
能请来才怪!医疗系修士想修到高阶比一般的修士困难多了!整个族地里面锻魂境后期的医师拢共就那么点,轮得到她吗?林沁英自己才不过锻魂境初期而已!
林沁英碰了个软钉子,还在强词夺理:“那你也不能乱摸女孩子家的脸!摸了就是你的问题!”
老医师脸色不变,说:“既然这样,那老朽就不碰令媛的脸了。沁英长老已经发了话,自然是要听从沁英长老的。”
“算你识相!”
“只是老朽医术不精,不触碰令媛的脸难免会断错这病情,若是因此而医坏了令媛的脸,不知沁英长老要怎么算?”
“我儿子女儿要是毁容,你就滚出族地!”
老医师一脸惶恐,说:“沁英长老若是如此说,那老朽也不敢医了。老朽医术不精,难保不会医毁令郎令媛的脸。若是医坏了就要赶出族地,那老朽不如不医了。”
林沁英气急败坏:“让你治你就治!医师不治病人,你信不信我把你告到长老会!”
老医师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便是这事闹到长老会,最多也就判老朽一个撤职,至少人还能留在族地。年事已高,没有别的需求,只想多陪陪我的孙子孙女儿。”
“你!”
老医师又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咬咬牙,心一横,说:“沁英长老若是想告便告吧!老朽……接着就是了!”
林沁英又碰了一回软钉子,一肚子火没地方出,偏偏她还拿眼前这个老人没办法,气得不知所措。
林沁英是什么人,是完全不讲理却又觉得自己非常讲理的人。
林沁英总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都是周围的人嫉妒她所以刻意找茬。她这人双标得厉害,偏偏还觉得自己这个不是双标,而是周围人都不可理喻,只有她是对的。
对付这种一点道理不讲还非要做出一副公平公正模样,三观不正却偏偏觉得自己才是正义的家伙,你所要做的就是保持微笑和耐心,把话说得漂亮些,越漂亮越好,漂亮到林沁英没法找茬发火,你就已经赢了。
林沁英没有办法,只好说:“你们这就没有更厉害一点的医师吗?我要换人!不要你这个老头子!”
老医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知道沁英长老要来,谁敢怠慢?我已经是能调用的修为最高的医师了,其他医师一早就被八长老林青岭全部叫走了。”
“什么?!”林沁英差点被气死,“她凭什么叫走那么多医师?就凭她是八长老?”
老医师幽幽地说道:“是啊!就凭她是八长老!”
林沁英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气晕过去:“她这是滥用职权!仗势欺人!她……她……太过分了!”
老医师没有去计较林沁英不恰当的用词,只是说道:“八长老林青岭,作为十大长老之一,想要叫走多少医师我们都得听着不是?今天虽有沁英长老在此,但我们是宁得罪沁英长老也不敢得罪八长老的!还请沁英长老谅解!”
“她有什么病不去找二长老,叫这么多一般的医师去有什么用?”林沁英心里的怒气更盛,但却还是只能憋在心里,“她修为那么高,怎么受的伤?”
老医师依旧和蔼地笑着,解释说:“沁英长老说的对,八长老若是受了伤,我们这些一般的医师去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八长老并未受伤,受伤的是澈冰王……的弟弟,林明轩。”
林沁英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晕死过去。
老医师假装没看见,任她晕,就是不扶,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继续说着:“沁英长老是知道的,这林明轩是我林族的第一天才,又是圣族的少尊者,可不能怠慢了。
“据说这林明轩第一天去教学区,就让两个十六七岁的学生指着鼻子骂了半天,后来还打上了一架。
“你说现在这些学生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十六七岁的人了,欺负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真是没有教养!”
林沁英刚刚缓过来一点,差点又气晕过去。
“我还听说啊,”老医师假装不知道眼前的两个少年就是故事的主角,“那两个十六七岁的学生啊,往年就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孩子。
“他俩去年曾经把一个言语挑衅他们的人打成了重伤,事后那两人的母亲出面了,说了一堆歪理!什么主动挑衅被打活该,什么高年级被低年级打成重伤是低年级有本事……
“沁英长老你听听,这都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那女人仗着自己是长老,把被打的那个开除了!当真好生气人!”
林沁英再也忍不住,气晕了。
老医师见林沁英晕了,脸上的和蔼立即就消失了。
浪费了我多少催眠药粉啊!心疼心疼!老东西我又不是医师,调那么点药粉容易吗?全费在你这儿了!就该让你多吃点亏,便宜你了!
等到老医师带着满脸奸诈而邪恶的笑容从病房里走出来,迎接他的是走廊两边一大溜盯着他的眼睛。显然是已经偷听好久了。
“你们这帮小子都看什么呢!”老医师的脸颊气得鼓鼓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然而没人离开。
“老医师”其实压根儿就不是正统医师,只是见习医师。
见习医师按要求是不能单独为病人治疗的,但为什么这个老家伙可以?当然是因为整个医疗部都不愿意去治林绍和林缘这俩货,尤其是林沁英在的时候。
稍有经验一些的医师都能看出来,林绍和林缘只是寒气入体所致的晕厥。这要是在凡体身上,估计要截肢了;但那两兄妹是化骨境的修士啊,哪那么容易就冻坏了?
澈冰王应该只是用御冰术控制冰不化,并没有真的对林绍和林缘造成什么伤害,最麻烦的也不过是那些进入体内的寒气,需要一点时间养养身体才能排出。
但林沁英死活不信,非说林绍跟林缘是被打成了重伤,说医疗部看她一个女人在好欺负就胡乱诊断,分明是想草菅人命。
整个医疗部都被林沁英干嚎的魔音“医疗部草菅人命”震得耳膜快要破裂,怎么解释就是不听。于是这名年纪不小的见习医师便主动请缨毛遂自荐说他能收拾林沁英。
大家有些犹豫,但老人平时做事很有分寸,而且这个病情处理起来很简单,反正也弄不出什么大毛病来,就答应了。
老家伙就是老家伙啊!生活阅历丰富多了,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整林沁英的办法。
硬是把普通的冻伤说出花儿来,还张嘴就胡扯医疗部没有高阶医师,配合三流催眠药粉生生把林沁英气晕过去,完美地化解了这一次的危机。
一名年轻的医师竖起大拇指:“徐老爹,你厉害啊!林沁英这不讲理的婆娘我们整个医疗部都没几个人能对付得了她,你三两句话就把她气晕了!”
“是啊!以前只有她气晕我们,我们哪气得着她啊!”另一名医师附和,“还是徐老爹有办法!”
一群人对这句话非常赞同。
点头如捣蒜,平时捣药都没这劲儿。
徐老爹嘿嘿地笑着,就像一个贼兮兮的老头在看清纯可爱的少女。
一名医师有点担心地说:“可是总觉得这样后患无穷,以后那老女人肯定还要来闹的。”
“管他呢!教训了那老女人,我们开心!”
于是医师们又笑闹起来。
……
一天玩闹之后,直至夜深,徐老爹才回到自己家。
徐老爹到了家门口,自己早上搬到家门口的那盆花竟然不见了!推开门进到家里,才发现那盆花已经被人搬进了家中。
那花种在一个巨大的花盆里,靠近根部的地方看起来像是灌木,往上一点,就开始朝着藤蔓的类植物的方向发展,直到一点灌木的模样堵看不出来。每一根藤蔓尖端都倒吊着一朵巨大的花,只是现在过了花期,已经有些萎了。
大约是邻居看到他迟迟不归,帮他把花搬进家里的。他家大门从来不上锁,进来不是一件难事。
徐老爹坐在宽宽的花盆边缘,伸出手抚摸着自己养的那一株模样怪异的花。
说真的,这花一点也不好看。但是徐老爹喜欢它。
徐老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花的时候,心里有多少感触。
那时的徐老爹还是个小少年,因为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当中,只有爷爷是林氏子弟,他身上的林族血脉很少,而且徐老爹从小生活在母亲那里,母亲亡故后才被带来林族。
大家普遍觉得,这个家伙不配以林氏子弟自居。哪怕徐老爹自幼修行速度惊人,也进不了林族嫡系才能进的林氏族地,只能在几个旁系的小世界里面长大。
那时候他真的很讨厌自己这一身混的不能再混的血脉,自然对这一株同为“混血”的植物喜爱有加。直到后来遇到了他的师父,才慢慢明白,血脉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一颗心在哪儿,血脉就是哪里的。
往常徐老爹看到这株无名花,只会想到自己的过去,可最近徐老爹却经常想到那个少年,那个和他一起坐在花盆边缘聊天的少年。
……
“我跟爷爷说这么多话,是因为我心里觉得自己和爷爷很像,不过仔细一想,又不知道哪里像。”
“哦?那你是什么样子的?”
“我和爷爷是相反的。我空有一身血脉,却没有心。血脉是源于林族的,心却早就丢了。”
“丢在哪里了?”
“不知道。也许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也许早就不存在了。”
“不不。身体是会消亡的,但心总还在的。”
“但我不知道心在哪里。”
“年少迷茫,丢了心倒也是正常的。”
“这……正常吗?”
“我当年也花了很久才寻到的。失而复得的物件儿,稀罕了不少。”
……
“都会找到的……”徐老爹轻声说道,“失而复得的物件儿,这么珍贵,你本就应该得到的……”
沉默了一会儿,徐老爹忽然又开心起来。
“已经找到了不是吗?你的父亲不要你,母亲不要你,可你还有一个哥哥啊!你哥哥……也还有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