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原来的计划恐怕不能用了。
“王珪呢?”
“听到楼下有动静,吓得从后门跑了。”
萧清瑶低头看向谦卑恭逊,不敢与她对视的池远,“你会对这些人产生感情吗?比如……王珪?”
池远听到她这句话,吓得一哆嗦,随后低着头半支着残破的身子,嘴角颤动,“夫……”想到她的样子,又立马改口道:“小姐不必担忧,奴不过是个玩意儿,不敢对王大人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知道他姓王,也知道他是朝廷命官。”萧清瑶低头凑近他,“还知道什么?”
池远却紧抿双唇,不敢出声,随着她弯腰靠近,只觉得压迫感尤甚任何人,不能动,也不敢动,任由她身上那股陌生的冷香,侵袭他的感官。
正当池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立刻就要死在这股压迫感之下时,她却突然抽身离开,自榻上起身,对燕三十道:“看样子不大中用,再想别的办法,查证搜罗王珪滥用职权,贪赃枉法的证据。”
说着就要一脚迈下软榻,却发现衣摆处很小的一块裙尾被人紧紧拽住,萧清瑶转身低头,看向池远。
他仰头而视,披散的长发散开,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白净脸庞,眼尾通红,一滴清泪顺着他的眼窝缓缓落下。
“奴为贱籍……知道再多也不会有人信。”
“你且说说,看我信不信。”
***
出了春字二号房,萧清瑶站在房门口想情报网的事情,其实比起镖局、茶楼,风月场所更适合做探查探听各路消息的情报机构,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着手进行这件事,由涉及到一些道德底线的问题,便一直处于搁浅状态。
可如今跟池远聊完后,她有些动摇,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既能做情报机构,还不触及道德底线的两全之法。
萧清瑶正在思考,却被楼下更加吵杂的声音打断,哪怕池远嘴皮子不利索都已经吐露了不少关于王珪的消息,燕三十连药都帮他上好了,楼下的人居然还在闹,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件事,以及答应池远的事,派人传消息给陆翊,让他来接手善后,还有八月的乡试,告诉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如果是陆翊的话,并不需要她多交代什么。
萧清瑶摆摆手,不再赘言,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走向酒楼大堂。
堂中围着不少人,一个看起来十分泼辣厉害,又高又壮的女子梳着妇人发髻,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揪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倌,那小倌的头发都被拽掉不少,大半个身子暴露在人前,又是纵横交错的各种伤痕,混合着被蜡烛滴落烫伤的伤痕,看起来比楼上的池远还要触目惊心,而在两人的不远处,畏畏缩缩尴尴尬尬站着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干瘪大叔。
这干瘪大叔看起来一副忠厚老实像,没想到私下里这么变态。
“小~贱~人,让你犯~贱,让你犯~贱勾引我夫君,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早早下来的慕白和迎客的男倌带着几个壮实的护院,在一旁拦着那妇人带来的亲眷打手,根本顾不上那个快被妇人打死,只剩一口气的小倌。
萧清瑶在旁边路过,恰逢妇人一巴掌将奄奄一息的小倌扇到她脚边,彻底挡住她的去路。
妇人不依不饶,就要将碍事的萧清瑶扒拉到一边,再要拉扯小倌的长发,却听旁边一道女声响起,“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可以说与老嫂子听。”
正打得十分尽兴的妇人这才抬头看向萧清瑶,见她长得一副妖艳狐媚子的模样,瞬间气不打一出来,又如何肯听?
妇人一边抬手要抓萧清瑶,一边张口讽刺叫骂起来,不干不净的满口污言秽语。
却见萧清瑶自袖口掏出一把青色短刀,刀鞘一除,露出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刀身,“何苦为难想要混口饭吃的小男孩呢?要为难,当然要难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夫君了!切掉,就再也不会作妖了。”说着,手中的刀甩出,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朝那个提着裤子的大叔下腹飞去。
‘咚’一声闷响,短刀擦着大叔的裤~裆~插~进~他脚下的地板。
只差一点,鸟落根断。
时间仿佛静止了,整个大堂噤若寒蝉。
而拖着满身伤痕,本该在房中奄奄一息昏睡过去的池远,却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里。浅褐色的眸子,再也不见谦卑恭逊,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紧紧盯着萧清瑶的背影消失在醉花阴的大门处。
“楼主?”一个同迎客男倌穿着差不多的男子从远处疾步走到池远身边,躬身行礼后,见他袒露在外皮开肉绽的伤痕,忍不住担忧道:“我去唤阿方来。”
“不必。”池远像是被人掉包了一样,再也不是刚才那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鹌鹑模样,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嫣红的唇噙着笑意,“昌邑,终于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呢!去查查,她是谁。”
***
而萧清瑶对此一无所觉,在回客栈的路上,还在想大厅中发生的事。这个捉奸的业务,萧清瑶其实挺熟的,很难想象,像她这么通透的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看得开,也曾在出差多日想要给男友惊喜的时候,遇到了捉奸在床的狗血戏码。
别人是疯狂按着小三打骂扯头发,她却不一样,她是两个人一起打,先打男友,插眼,封喉,踩弟弟,再打小三。当时,倒是恨不得自己武功高强,天下第一。
经历过了,见得更多后,才逐渐对感情越来越淡漠。亲情有的时候都靠不住,更别提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陌生人,要对彼此负责,还要信守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虚无缥缈的爱情。
所以后来的后来,她习惯独处,喜欢独处,很少将精力放在感情上,事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逐渐起色,越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