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婚,还有十天。
朝廷派出的人已经将沈明珠‘接’回宫中,至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假扮沈明珠的人换回已经在京城近郊的‘真’明珠,萧清瑶着实动了一番脑筋。
五月初五,押送缴获的马匹、军械等物的队伍顺利抵达,驻扎在距离京城约二十里的近郊,等待兵部的人前去核查、交接。
五月,正是人间好时节,初夏将至,花事更迭,枝繁叶茂,绿树成荫。
暮春花归去,浅夏绿意来。
镇国公主大婚,按照规矩流程,驸马应该从公主宫内的住处迎接新娘。
在此之前,驸马需要先着便服、佩玉带,骑马到皇宫,在指定的地方换上驸马服,然后同公主一起去太和殿祭拜萧氏祖先,拜别皇帝,再是后宫的太后、皇后或是母妃,再一路从东华门出宫后沿主街道至驸马家,经过繁复的认亲仪式,再出发至公主府设宴款待重要的亲朋好友。
整个过程大概从寅时,也就是五月十日凌晨三点开始,到大婚当日的子时结束。
期间,宫中、赵府以及公主府三处同开宴席,招待不同身份的来客。
诚然,具体会不会按照规矩办,如何办,最终还是要看萧文辉的意思。
临到最后,他倒是一反常态,吩咐礼部要为萧清瑶举办一场十分盛大且奢华的婚礼。
***
五月初九,长春宫。
这是自沈明珠主动回京做人质后,母女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再豪华的府邸、宫殿,都能被沈明珠住成‘广寒宫’。
明月清辉,洒落在巍峨的琼楼玉宇之上。这座本该富丽堂皇的长春宫,此刻却是冷冷清清。
玉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不见一丝尘埃。
高耸的金丝飞凤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月光折射进空旷的大殿,一张雕刻精美的玉榻摆在临窗的位置。
窗外长廊蜿蜒曲折,一草一木诉说着无尽的寂寞。
一株流苏树,花朵如雪,清幽绝尘,傲然于庭院中。
这是长春宫中,唯一彰显出勃勃生机的东西了。
哦,还有萧清瑶。
作为准新娘,她丝毫没有一点新娘子该有的紧张和无措。
觉得屁股下面的玉榻实在太硬了,又从旁边扯过一个软垫垫在身下。
自沈明珠一意孤行,燕四受罚后,这是母女俩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交流,若非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恐怕她俩再过个一年半载都说不上一句话。
指望两人能像寻常母女那般母慈女孝,母亲在女儿大婚前夜关起门来说几句人间烟火气的体己话,那是不能够的。
“是边关的饭菜不香,还是榻不软?外祖父虐待你了?还是儿子忤逆不孝?巴巴地跑来这种地方‘受罪’,还真是好雅兴。”萧清瑶难得像个叛逆期的少女,不但出言不逊,甚至连平日里的礼仪规矩都扔了,大刀金马的坐于榻前,因为软垫着实厚了些,整个人歪歪扭扭,看起来像个没正形的街头混混。
沈明珠同原来的庚王妃陇东李氏李靳西一样,是两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高门贵女,除了性格天差地别,教养和规矩却是刻在她们血脉里的东西。
若是从前,见到萧清瑶或是萧清朗在她面前这副德行,她恐怕早已经甩袖离开,既不说教也不呵斥,只单纯的眼不见为净。
而此时,面对萧清瑶的挑衅,沈明珠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端坐在玉榻不远处的茶台边焚香烹茶。
她本就仙里仙气,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如今被水气蒸腾,烟雾笼罩其中,更像是高不可攀的神女,美丽圣洁,举世无双。
是沈明珠让燕四通过宫中暗哨,让她子时到长春宫偏殿来的,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沈明珠不但一句话没说,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只自顾自地焚香煮茶。
萧清瑶深吸一口气,从前只听过男女感情之间有情缘孽债一说,如今代入到她与这位母亲的关系中,好像也不算违和。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萧清瑶干脆脱了鞋袜,准备歪在玉榻上睡一觉,毕竟再过几个时辰就要上妆大婚祭拜祖先了。
就在这时,大殿内的阴影处突然多了一道气息,“姑娘。”
萧清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正要躺下,却听到来人言简意赅道:“陆大人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