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吊笼到了树冠之顶,众人逐渐看到了上面的景象,这南一甲株不似其他树冠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反而是空空荡荡建筑极少,而且地面极为平整,整个树冠比其他树冠要稍显广阔一些,方圆估摸约有十里,一眼望去视野极为开阔,远远便可见到树冠中心乃一祭台,祭台如圆形柱石一般,整体似是白玉所砌,四面皆有楼梯,高约十丈有余,祭台高处环而修有凭栏,下宽而上窄,周边占地二十丈许,四周按河图点位栽种帝屋四十九株,明堂点位在祭台地面刻十字五星,阵法布置颇为神妙。端木邪第一个下了吊笼,环视四周后恍然道:“难怪要在此地举行,此树之上竟是如此宽阔!”此处虽宽阔,但此时已是人山人海,极为热闹,在这树冠的边缘建有围墙,依墙而建的除却供吊笼上下的通道。皆是矮小棚户,寒江雪与云观此时走到端木邪身旁,二人左右环顾一番,便是了然,棚户内皆为做各种买卖的小商小贩,绫罗绸缎、兵器书籍、鲜果小吃一应俱全,几人便顿时来了兴趣,“一大早的折腾到这个时辰,早就饿了,小爷要去看看有什么本地特色的吃食。”端木邪径直便向着一面走去。“我且去看看有何书籍。”云观说着便向书籍摊子走去,“吾也同去,这偌大的地方,可莫要走失了谁。”寒江雪急忙跟上,“那个吃货怎么办?”云观皱眉望向端木邪走去的方向。“吾等且去,汝大可放心,就算吾等走的再远些也无妨,等回到此地那脏货也依然会在那里,呵呵。”寒江雪笑着看向云观,二人面上尽皆无奈之色,却也相顾默然。
端木邪从小无父无母,没少过忍饥挨饿,与野狗夺食的日子,就连这名字也是十岁之后才有,如果问这端木邪有何不能忍之事,那便是叫他小杂种,为此称呼,端木邪不知和人动过多少次手,在以往的日子里,他与人动手各有输赢,但因年少孤苦,自然是挨揍的时候多一些,因其性子狠烈,也未曾吃过大亏,从此龙蜥岛便多了这样一个独行的狼崽子,在这人命如纸,血如墙漆的地方,成为一具尸骸比活着更容易些,这样的小野种在这女人都是抢来的蛮荒岛上可不止一两个,这些孩子将来的道路无外乎两条,要么伴随各种折磨早年夭折,要么长大成为刀口舔血不知何日便横死的海盗,除此便无他路。然而事有例外,就在这小狼崽十岁那年,一艘帆侧绘有血红色的三足金乌的艨艟靠近龙蜥岛,一群穿着黑袍的修士便在这海盗窝里到处寻找着什么,见到岛上的活口逮住就走,海盗岛顿时如同捅烂了的马蜂窝,众人不知为何那群诡异的血火教的疯子会来此地,一些杀人如麻的海盗却也不想自己的老窝让这群诡异的家伙横行无忌,但是经过几次试探后,海盗们悚然发现那些蛮横强绝的同伙都杳无音讯,过了些时日便传来在岛上某处发现了这些人尸骸的消息,据说皆死状凄惨,在这艘看去极为霸道凶猛的艨艟停靠的这些日子里,出海去劫掠的海船竟无回还,终有一日,几艘破破烂烂的海船在深夜里趁着暴雨泊入港口,看到港口内这艘黑帆艨艟,吓得面无人色,跳船就跑,据逃回的海盗讲,海上如此的战船在龙蜥岛附近海域及小岛不下百艘,船上全是黑袍修士,这群修士武功高的吓人,见着海盗就捉拿讯问,但凡有些许不如其意,便出手灭杀,岛上的海盗们也吓破了胆,竟是让这不法之地安宁了些许时日,一日,这些瘟神终是找到了这个小狼崽头上,隔日便带着这个崽子驾船离去,海盗们也不敢出海,只偷偷在岛上观望,发现这些煞神是真的走了,于是陆续驾船出海,这才发现附近海域的那些黑帆战船也已退去,这才慢慢恢复了昔日的猖獗,同时也开始讨论这小狼崽的身份,为何如此一个小杂种竟引来了金乌岛那群行事诡谲行为狂热的疯子,但是一直无有头绪,此时便不了了之,直到九年后金乌岛举行少主及冠大典,大魔头端木赤羽大告天下,并让信徒大肆宣扬此事,龙蜥岛众海盗自然也看到这画像,赫然便是六年前被带走的那个小狼崽子,虽然面容稍有变化,但那事在海盗们心中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自然都不会认错,如此海盗们终是明白了九年前这群煞神来此到底是为何事,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心中便也是后怕不已,一些老海盗随即又想起许多年前某个明眸皓齿的青年,顿时两股战战,裆间倏然淌出黄色的液体来。
临近正午,太阳已逐渐升上当头,这祭典广场人流也到达了顶峰,只听沸沸扬扬,嘈杂无比,就在这时,早已准备好的雪曼城兵士在祭台四周呈北斗七星态势立在当地,手中号角齐齐吹响,人群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又来了精神,“快!快!祭典要开始了!城主大人就要来咯!”“孩他妈!别买了,快过来!”“爹爹!我看不到,你抱我起来好不好!”“快往前走走!等祭典开始可是挤不过去的!”人群开始逐渐向着祭台聚拢过去,广场上若干身着银甲的雪曼城兵士在祭台四周站定,阻挡着还欲继续向前的百姓,整个广场就在这种嘈杂的氛围中缓缓安静下来,就在这时,一个孩童大喊:“娘,你快看那面天上,好多黑鹤啊!”众人齐齐转头望向天空,只见数百只黑鹤黑压压向着祭台方向飞来,看似不快的黑鹤只刹那便到了南一甲株上空,一众黑鹤中脱颖而出三十六只开始盘旋下落,待到落定,从鹤背上跳下三十六名黑甲银翎的持枪卫士,人群中便有人惊呼:“是天官大人们!竟是都到齐了!”一众百姓皆是兴奋难抑,这三十六天官可是仅次于雪曼十二城卫和城主的高手,平日都带领着一众天卫分布于雪曼城内巡查管理,很少难得如此齐聚,也不怪众人惊讶,这三十六人身材各异,个个散发出彪悍至极的气息,手中骑枪长约丈许,众天官按照位置站定,将长枪伫立在地,三十六人的队列望去却好似千军万马,让人不敢直视,“这众天官真乃人杰也!”寒江雪也是不吝赞赏道,一旁的云观也轻轻点头,两人站在众人中,时不时左右张望,“也不知这吃货在何处。”云观语气平淡,却可听出心中不耐,寒江雪笑着摇头,眼中却有忧色。就在这时,号角声戛然而止,正北空中突然出现十几道人影和一只比寻常黑鹤还要大出些许的黑鹤,都是向着此处飞行而来,“城主大人和众诸位大人们来了!”只见这十二人尽皆穿着白色长袍,面色淡然,皆是空手而来,未带任何兵器,“城卫竟还有女子?真是如仙子一般的美人儿!”“这十二城卫中穆晓和叶飞花两位大人皆为女子,其中这穆晓还是少城主的妻子。”“少城主?是同为十二卫的蛮印雪么?”“非也,这城主蛮飞羽育有二子,少城主乃是蛮印雪的大哥,名唤做蛮泊詹。”“哦?!可是那天下之才独占三分的阳山泊詹?”“正是,这蛮飞羽虽武功高绝,却不免被天下文人所轻,然而其子蛮泊詹却不敢使天下文人轻视了雪曼城,这蛮印雪年前又入了高手榜,这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也算是雪曼一绝!我也是游历至此在本地人口里才得知其中缘由”“原来如此!这可真乃虎父无犬子也!”寒江雪离着这也是游历而来的二人不远,将此二人言语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也是沉思起来,待到这十二人落地,那只巨大的黑鹤也缓缓落下,看其身背竟是有两人,一人身高八尺,一身白色锦袍,头发用束带绑在脑后,面上长须随风而动,鼻梁高挺,双眼眼廓深沉,脸颊轮廓坚硬,看去略显消瘦,此人观之虽是年入甲子,却依然风度翩翩,一双褐色眸子精光曝闪,不怒自威却无傲然之色,赫然便是雪曼城主蛮飞羽。蛮飞羽身旁,一位面容普通,身高不在蛮飞羽之下的中年人面带笑容,站在当场毫不起眼,但众人却毫无轻慢之色,此人笑容和煦,同样褐色的双眸神色温和,让人心生亲近之心,此人便是被天下文人称作阳山先生的蛮泊詹。在场百姓皆是山呼城主大人万岁,随即跪倒在地,剩下游历至此的众人不知所措,有些人不明就里便也跟着跪下,本来还乱乱糟糟的人群此刻安静的落针可闻,这时还站着的只有寥寥数人,除去在场值守的兵士和一众高手,便是立于场地中央祭台旁侧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节和达官贵人,还有一些人群中自视甚高或大有来头的家伙也不曾下跪,比如寒江雪与云观,再比如还在广场边缘一刻不停啃着烤肉的某个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