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临近正午方才走出房间,前日里受了惊吓,又是打算今日办完云掌教所交代之事便离开雪曼南归,夜里着实放开喝了一场,就连刚沾了酒的云观都喝下去一壶,寒江雪红着眼睛看向满眼血丝的端木邪,似是想给这厮来几下。相比此时头痛欲裂的二人,反倒是云观未有何异样。“今日便去那北六丙株树冠三排四街戌字号找那须臾散人。”端木邪拍了拍云观的肩膀揉着眉心说道。云观皱了皱眉,却也是未说什么,应声点头,便独自出发。二人在身后也是急忙跟上。
不多时,三人随着便到了北六丙株,按着门号找到三排四街戌字号以后,云观上前叩门,许久也未有人应门。云观欲要再敲时,邻里房间走出一个年轻人,看着云观行礼问道:“烦请问这位道爷可是云观道长?”云观怔然,随即点了点头。那青年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跟着还有一把铜钥。青年又是行礼,笑着说:“就在月余前这封信便是到了,一封是给我,一封是给小道爷的,我是受须臾道人嘱托帮忙看管这房屋。说若是再来信便让我将信和钥匙一同交给云观道长。”云观此刻早已一头雾水,道谢过后急忙打开信封读了起来。端木邪拿出一锭纹银给了那青年,青年拒绝不过硬是被塞到手里后便道谢回了自己屋。而云观已经看完那信。一脸释然。寒江雪和端木邪一脸疑问的看着云观静待下文。“是师傅,这须臾散人是我师傅年轻云游时用过的别号,他说已将平生所会尽皆教于我。师傅说这世间有诸多感悟还需我自身去寻,那本书便是我之书,或是感悟,或是心得,亦或是功法,经典,便看我领悟多少。寒江雪听闻忙掏出那本云掌教代为保管的书籍打开观看,果然空无一文。
“原来你师父早就想把你赶下山了。”端木邪说道,忽的也是笑了起来,看着云观又说道:“天下如此之大,哪里都可去得,仗剑天涯,行欲行之事,观天下万象,平天下不平,何其快哉!?”云观此刻眉间那一丝微微的褶皱也是平顺,同样笑着对端木邪点了点头。“这云小道可是头回给我好脸看呐!”端木邪指着云观对寒江雪笑道。
三人坐在屋内,一言不发,此前因为这封信。本欲南归的三人顿时不知该去往何方。“继续北上去那飞熊如何?”端木邪忽的张嘴提议。“我无异议。”云观说完看向寒江雪,“如此,吾便陪汝二人前往。”寒江雪也是笑着点头道。已经决定出发的三人随即便开始收拾行囊,出得门直奔吊笼处。几人无话,等着吊笼的同时,听着旁人聊天,却是谁也没想到听到了一些骇人的信息:“听说了吗?那黑虎国竟倾其全国之兵三十余万从蝮蛇谷右侧突然杀出,而那败退的拓跋余竟又率领十五万铁骑杀了回来,近五十万人将寒家世子寒青峰围的如铁桶一般,怕是吃掉炎阳右路军也不需多少时日了!”“为何那黑虎突然会如此?”“听闻是年前这黑虎国便悄无声息向青阳称臣,至于具体为何却是不得而知。眼下这一开春,青阳那中路军也是又兵临北进关城下,之前谈判怕也只是为了拖延时日等待粮草与这天气回暖罢了。不过咱倒是不用担心,有老城主少城主和天官天卫在,咱这雪曼永远都会远离这天下是非之外。”
此刻的寒江雪早已失了平时的稳重,脸色泛白的看着云观,双手微微颤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莫要着急,此时可不能失了方寸。”云观看着寒江雪,出言安慰。端木邪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此刻也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寒江雪深吸一口气,情绪逐渐平复。“吾要回去。”“我陪...”“吾自己便可。”一向平易近人的寒江雪打断了端木邪的话。“好吧。”端木邪不再坚持,三人不多时又回到了云观师傅的小屋。桌上随意摆着些吃食和酒水,端木邪默默地喝着酒,听寒江雪二人分析战情,时不时插几句。“此刻最需担心的反而是在南雒的柳公济,南雒城防目前虽不空虚,然姬庆安与陆兴国二位将军麾下士兵驻扎所需军粮却是拿不出多少的,此前青阳中路军进犯北进关,南雒城里粮草多调与北进关,城内并无多少存粮,三年前那场大旱使得炎阳全年粮草欠收,相反炎阳却打开粮仓用于赈灾救民。此次青阳进犯到了目前才看明局势,那青阳中路军只是摆设而已,而右路军作为诱饵以误导我炎阳,使我方松懈于此。”寒江雪用筷子敲着桌边,用碟碗摆放成沙盘用于讲解。“为了这目的,竟是白白葬送了七万精锐铁骑,真是好大的手笔!”端木邪咂舌感叹,随后抓起一个花生,本要丢进口中却突然停下,将那颗花生丢到代表南雒的碟子旁边说道:“而奇袭南雒的左路军,是真正插入炎阳心脏的尖刀。”“此次青阳的行动可不是一朝一夕随随便便制定的,怕是三年前就已然开始谋划了,这关不好过。”云观也是面色有些沉重的看着同样脸色不好看的二人。端木邪有些头疼的看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忽的说到:“也不是完全没得打,炎阳地形复杂,且气候相对于青阳有很大不同,青阳也不敢持久对峙下去,想的便是速战速决。且那北蛮子和飞熊也不是傻子,青阳几乎把所有的棋子都放在南边,北边边军怕也是有所调动,此刻说不定也是握手言和准备南下夺取一些青阳的好地界用来脱离那苦寒之地。“北蛮和飞熊虽常年互相征伐,但是北地之人皆彪悍无比,青阳这些年是使了不少的手段平衡消磨北地,然青阳此次行动全部摆在明面上,不可能不有所防备,很有可能此次大动作的幕后之人会直接镇守青阳那极北的河山郡。”寒江雪看着端木邪,面色认真说道。“你是说缪河风?”端木邪也是正色问道。想起老师寒言胥讲课时提起的这位青阳帝国的首席参军缪河风,也是沉思起来。“此人极为擅长阳谋之道,纵然告诉你全盘谋划也教你无可奈何。”端木邪想起寒言胥此话,无奈说道:“若是如此,那北蛮和飞熊纵然再胆大也要好好思虑一番能否打破此人的防守。”“若是此刻父王已然从百越之地动身,此次困局还尚有回还的余地。”“无虎符调动,擅自率军离开封地可是死罪吧?”端木邪看着寒江雪,一脸的无奈。“此次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勤王,已经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了。”
次日清晨,三人很早便起了床,几人打了个照面,一脸无精打采,显然是夜里都没有睡好,随便弄了些吃食,吩咐了看顾房屋的小哥几句,便真的离开了住所,待到了吊笼,因为时间尚早,吊笼处并无多少人等待,几人很顺利便坐上了下去的吊笼,待得到了滑船之上,几人才有了些许话语,端木邪首先开口道:“如此,就依着昨晚所言,心水你回南雒,我和云小道北上去那飞熊,顺路观看局势。”寒江雪无言点头,向着云观和端木歇举手作揖,缓缓说道:“如此,汝等保重。”二人无言,同样回礼作揖。端木邪从怀中摸出一袋子金叶,递给寒江雪,寒江雪难得回复以往玩笑口气笑道:“汝也忒土豪了些,这袋子金叶能让普通百姓度过半生有余,作为盘缠可就太多了,不过汝这厮给予吾等,不拿白不拿。”“嘿你也是真不要脸了些。”端木邪也是笑骂道。二人说罢同时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同时捶打了各自的后背几下,寒江雪便转身上了等候多时的黑鹤背上。因此次事情紧急,几人也顾不得许多,既然已经知道有郎白跟着几人,便也不客气的直接寻找到城内的守卫报上家门,不多时,一名骑着黑鹤的天卫便依着郎白的命令到了此处,见到三人一脸严肃行礼说道:“奉郎大人令,将寒家二公子寒江雪送往月泉港,不知是哪位?”
寒江雪上前一步行礼道:“有劳这位天官了,吾便是寒江雪。”天卫回礼,恭敬说道:“寒公子客气,城主大人有令让朗大人关照几位,我们自然也要多关照些,但是我只能将寒公子送到月泉港,再远便是逾矩了,还望寒公子体谅。”几人点头言谢,心中也是了然,这雪曼城之所以屹立于乱世不倒,除了城主的强大也是因为向来中立不参与任何一方势力的腌臜事,若是明目张胆直接将寒江雪送入南雒,定会让各方势力生出各种心思来。如此已然是破了例,就从此刻周边人们羡慕敬畏疑惑猜测的目光看来,这已是很大的殊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