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满颤颤悠悠地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月儿高高地悬挂在青青的夜空中央,像玉盘一般倾泻着银白色的光,星星眨巴着眼睛,快乐地聚拢着宁静的月色,和着圆润的月亮浑然融为了一体,像是一把披星戴月的油纸伞静静地撑在了繁花似锦的扎兰城上。
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将军府”的匾额,旁边两盏悬挂高空的大红灯笼此时已经被点亮,灯笼下面立着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
往里望去有一栋低矮宽阔的建筑,那是将军府的客厅,里面亮着灯隐隐有人走动,客厅前有一块不大的场地,周边摆放着各类兵器与一些石锁石墩,想必就是演武堂了,月光下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绕过演武堂,景致却一下变了,后面是一处池塘,上面座落着一座石头堆成的假山,假山下架着一湾拱桥,桥下藏了几只彩色小鱼,仿佛在跟月亮玩起了迷藏。
池塘的后面是书房,东侧是将军与夫人的院落,穿过一座拱形垂花门,就看到院子西面,几根长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在凉凉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西侧穿过一条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路的尽头便是小满和小月儿的院子。
院前本是个花厅,摆满了时节里难得一见的花枝,不过小满和小月儿经常在那里玩耍,磕磕碰碰的摔坏了好几盆花,夫人就把这里的花草移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现在只是简单的搭了一个葡萄架子,给小满他们乘凉。
将军府的大门后走出了一个人影,看门的福顺觉得这会功夫应该没人会来拜访了,就打算把府门关了。
他刚走到外面张望了一下,就发现那个左手插着腰右手拄着一节树枝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小满,福顺急忙跑过去,扶着小满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小满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可怜的小满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把扑倒在福顺身上,紧紧地抱着福顺,哀嚎着:
“阿福,你家少爷的命太苦啦,比那黄莲还苦啊。”
福顺觉得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个事,他慢慢扶着小满进了大门。
客厅左侧的圆桌边此时正坐着三个人,慕容将军和小月儿正在帮将军夫人串珠子。
过几天便是扎兰城的女儿节了,夫人想串一条白色的珠子缝在小月儿女儿节穿的新裙子上。
慕容将军正坐在对门的位置,一眼就瞧见了一瘸一拐被福顺扶进来的小满,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夫人也发现了小满,她着急的放下手中的衣服走了过去。
“小满,这是怎么了。”
小满扑倒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呜呜,干爹又打我。”
夫人轻轻地摸着小满的头,心疼的说:“小满,乖,来,让娘看看伤到哪了。”
说着就要去掀小满的衣服,小满一个激灵,闪到了墙边站好,尴尬的说道。
“呵呵,娘,您别看了,我都这么大了,呵呵。”
慕容将军看不下去了,哼了一口气说:
“还能活奔乱跳,看来伤的不中嘛,严晃打你,肯定是你小子又做了什么坏事。”
小满哀怨地瞧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小月儿,觉得自己这颗黄莲更苦了。
夫人让福顺从对面的墙柜上拿来一瓶跌打药酒,吩咐他把小满送回屋去,给伤口擦上药,福顺搀扶着少爷走了出去,她又让绿竹把少爷的晚饭送到他屋里,绿竹应声也出去了。
客厅里的三个人又回到了圆桌边串珠子。
夫人担忧地对将军说:
“小满这孩子,如今大了,再这么惹事下去也不是个正事,你说,该怎么办呢。”
将军半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把一颗珠子串过去。
“夫人不必担心,我都想好了,徐明这几天带女儿在殷家做客,我明天就去跟他打声招呼,端午一过,就把小满送他那的军营里去,也该让小满历练历练了。”
“黑城军营,为什么不放在城外的营里。”夫人问道。
“慕容营里谁不认识小满,把他放这,这军营还不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慕容将军又串了一颗珠子进去。
将军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夫人说:
“听老茂说塔里回来了,听说还带回来了一个少年。”
小月儿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插上话了,急忙说:
“塔里叔叔真的回来了,我下午还见着他呢,他让我留下吃鹿肉,我着急回家都没吃上呢。”
慕容将军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着急回家,你哪天着急回家了。”
小月儿自动略过了偷骑黑曜的事。
“爹爹,你不知道,小离子可厉害了,他能猎到青云山的狼。”
“小离子。”
“就是塔里叔叔从南楚带回来的一个哥哥,他叫离越,我本来想叫他小越越的,可他好像不同意,我也觉得小越越不好,像是在叫我自己。”小月儿把玩着手里的珠子说道。
“傻丫头,那你叫人家小离子,人家就同意啦。”将军拍了一下小月儿的脑袋问道。
小月儿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小离子挺好听的啊,她站起来跑到娘亲跟前,拉着娘亲的胳膊撒娇。
“娘亲,我明天不回来吃饭了,我答应塔里叔叔去他那里玩的。”
夫人微笑着拍拍小月儿的手,点了点头。
“乖乖听你塔里叔叔的话,别给人家添乱。”
小月儿笑嘻嘻地满口应着好,揪了一下她爹的小胡子,欢快地跑了。
“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