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会来?”月皇微笑着一步步走进主房。
终皇犹豫片刻,缓缓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毛笔,月明看到他的金色长剑放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但他总觉得此间的气氛并不融洽。
“我只知道你一定会找个机会单独找我聊聊,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终皇开口道,“月守一,你不是应该在编写功法吗?此间江湖不会有比你更会编写剑诀之人了。”
月皇摇了摇头,月明从他的身上分明感受到了杀意,终皇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只想知道,这真的是你的全部计划吗?”
什么意思,月明怔住了,之前月皇不是还喝了茶,同意了终皇的计划,怎么此刻又怀疑了起来?
莫非,他之前在房间里闭目沉思,是在运转功法检视未来?
“你看到了什么?”终皇虽是这样问道,他手中的毛笔刚要落下,一道黑色的剑气却将毛笔头整个斩断。
“月守一!那只是一种可能性!”他突然说道,“未曾告诉过他人的未来并非定局!”
“是啊,所以我正是来修正这个问题的。”月皇手中的黑王微微震颤,一瞬间,他已经到了终皇面前,黑色的长剑刺入了终皇的……
衣袍之中。
“你的规则果然棘手。”月守一冷冷道,“不过我也没指望这样就能杀掉你。”
他看向旁边已经拔出金色长剑的终皇,被月皇盯着的周始终面不改色,淡淡道。
“我今晚不会死,不论你用什么方法,这都是既定的命运。”
“是啊。”月守一叹息道,“不过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月明忽然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拽去,突然,他和月皇又回到了终皇居所的门口。
时空回溯?还是月皇所见的未来之一?月明惊疑不定,而终皇此刻拉开了门,他似乎早料到月皇会来。
“进来一叙?不过我得收拾一下。”
月明沉默不语,也没有飘去室内查看卷轴上所写的画,同时这一次,月皇也并未继续向内走了,而是静静的等待终皇收拾完毕,再度出来迎接月皇。
“有事要问我?”终皇又泡了一壶云山白雾,伸手运功,茶水很快泡开,然后变冷,他这才斟上两杯。
“你对这个计划到底有多大的信心。”月皇有些心不在焉的提问道,月明觉得奇怪的是,他似乎在反复的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敢说很多,毕竟强行容纳其他人体内的精纯元气和夺舍也并无区别,哪怕是墨影的规则对她这么做有非常大的帮助,我也担心最后出现什么问题。”
“你觉得问题会来自哪里呢?我们都是看着墨影长大的,她一路上遇到过几次生命危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月皇忽然用上了逼问的口气。
“我知道,哪怕是用我的规则,也无法帮她规避掉这些问题。”终皇的声音能听出明显的沮丧,“若你是说那个东西的影响,我会尽可能的将他排除在外。”
月皇摇晃着茶杯,眼睛却始终盯着终皇的表情,似是在确认他这句话的真伪。
这也并不奇怪,就在不久前,他还尝试杀掉终皇,对他的任何话语和计划有所怀疑都是有可能的。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月明意识到那天山一战的真相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雨画天所说的不同的计划,最后带给此间江湖战斗细节的是终皇的残魂,石公子……
莫非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是终皇欺骗了所有人?
月皇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一块月明再熟悉不过的小片黑石。
“你已经写完了?”
“你看一下吧,于我们或许无用,但对于任何剑修来说,这份功法都是无价的。”
终皇将心神沉入其中,说出了一个再度令月明震惊的名字。
“【独孤】……果然是一门无上的剑诀,若是我未曾读过,恐怕第一次对上也要吃不小的亏,这门功法居然可破解我们七人的所有规则外的武学,你构思这份东西多久了?”
“一个时辰,你信吗?”月皇将茶水一饮而尽,自顾自的又续上了一杯。
终皇面色微变,但也并未质疑,月明却总有种感觉,之前还会互相直呼其名的两名友人,此刻却有种陌生人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月皇真的在未来看到了什么,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便永远会成为一根刺,直至他们之中的某一人离去。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莫要再沉溺于你的构想之中了。”月皇淡淡道,未等钟皇起身,便缓步走向室外。
“不用送了。”
终皇看着手中的那块黑石,等到月皇快走出去了才反应过来。
“这算是,警告吗?”
月明听到了周始终的这句喃喃自语,月皇却凌空一步踏出,夜晚转瞬间变为清晨,而月明根本没有感受到拉扯之力,自己和月皇的位置已经到了月山之上。
他这一步跨越了时间,跳过了从影国赶到月山的距离。
这也是月明第一次来到未被毁坏的月家,月家灭门之日,他才两岁,脑海中只有隐约的记忆,此时他真正置身于月家之时,竟有种微微鼻酸的感觉。
“家主。”两名内门弟子见月皇回到了宗门之中,恭敬地向他行礼。
“家主,唐家家主正在后山等您。”
“我知道了。”月皇点了点头,缓步向着后山走去。
此刻,月明却发现自己被定在原地不能动了,他不再被月皇的移动拖拽,眼中的月皇渐行渐远,他的意识则逐渐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月明的内神在过去沉睡之时,周始终的计划正有条不紊的展开。两年过去了,在月明的梦中,一些模糊的场景再度显现出来,很快便又变得清晰可见起来,只是他的视线被固定住,只能以一种俯视的方式看着此地。
这好像是一处距离镜湖不远的地下集市,十几个人影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此处。
旁边的小贩见十几个样貌都隐藏在各色长袍之下的人围到了一起,暗道一声倒霉,马上把自己的东西一卷准备离开。
“诶,道友,你这冰灵泉怎么卖?”突然有一只手按下了小贩,他抬起头,发现是一位面容清秀的书生,按住自己的手。
就是这只手真的很冰。
“这位道友,全当同你结个善缘,若是你想要,一块高级……不,一百块灵玉就可以。”小贩只想快点脱身,报出了一个惊爆底价。
“那可多谢道友了,不知道友这瓶冰灵泉从何而得,这镜湖周围可还有?”那清秀书生问道,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摄人心魄,小贩下意识的就说出了一个位置。
书生再次道谢,只不过当他的手离开小贩身体时,小贩的全身生机都已经消失,如同一尊雕塑,很快便碎成了冰粉簌簌落下。
一根透明的蛛丝黏上了小贩的空间腰包,收入了书生的囊中。
书生走向那些戴着兜帽的人,其中一人将书生杀人的全程都看在眼里,眼里有一丝不悦的情绪。
“你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杀人,之后被看出了端倪怎么办?”
书生嚣张的反问道,“张离山,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我可记得屠那三个镇子的时候你眉头都没眨过,我杀个本就在行灰色交易的小商贩怎么了?”
“白面,今时不同往日,该躲的人是我们。”张离山叹了口气道,他手上似是长出了一根怪异的骨刺,隐藏在长长的袖袍之下。
“呵,影国正道联盟的七位领袖此刻仅剩五位,我们还怕这些?”白面书生拿出一柄折扇,并不熟练的扇着风,“再说了,这单货若是能被我们拿到,再过十年,这正道联盟还不是抬手间就可覆灭?”
“白面道友这话我爱听。”旁边又有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笑着说道,长袍下的肥肉随着他的笑一颤一颤,有些恶心,“若是能取得这剑仙之传承,再来十个周始终也不在话下。”
众人继续交流着,做着能够推翻影国正道修行联盟,让此间江湖再度恢复弱肉强食规则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