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独角兽嘶鸣着乱飞。
隐身法器被炸毁,已经看不出本色的车再也无法维持凝空,直直地往下落。
沈思思被巫熠护着,没受太大的伤,但看到车往下掉,面色大变。
“金慕利还在车里!”她拿出剑自己御起,“快救他!”
金慕利是商人,武学修为没那么好,此刻还没跑出来恐怕已经受伤了。
巫熠感觉到背后灼热,却也知道这事不宜迟,立刻飞下去赶在车完全坠到地面前把昏迷的金慕利救了出来。
沈思思抬头,看到御剑的许叶浔抱胸冷哼一声飞走,而轿子早已经不见踪影。
……
许叶浔追上时,温音已经落地将轿子收起。
她居然还换了一身白衣,蒙眼的带子也换成白的。
许叶浔乍一看到还有点不习惯。
“今天怎么换了?”
温音笑,“想换就换了。”
周围白茫茫一片,阳光落在雪上反光,许叶浔看得眼睛眯起。
“雪灵在哪?”
温音拿出保暖的衣物法器丢给许叶浔,“跟着我。”
许叶浔穿上衣物,“你不穿吗?”
“我的衣服就是保暖的。”
走了一会儿,许叶浔感觉到冷,连忙催动衣物法器。
“要走多久?”
“一个时辰左右。”
“……”许叶浔有点困惑,“为什么不落近一点?”
“书上说雪灵是非常怕惊扰的灵族。”
它们生于静谧,浸于风雪,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不爱打扰。
温音把冰心草拿了出来,用水化冰轻轻覆盖,冰心草在冰的贴合下不显苍白,更润了色度。
确认冰心草情况还行,温音又把它收起。
经过一个时辰的跋涉,终于到了地方。
小风不在,温音早有准备,先拜托过老先生。
老先生听到她的呼唤睁开了眼,没见怎么动弹,却仿佛有一双手拨开了风雪的面纱。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却又感觉什么都有细微变化,就好像他们面前的这一片雪活了起来。
许叶浔有感觉到变化,仔细到处张望,发现有小小的白色脑袋从雪里慢悠悠地钻出来,感觉十分神奇。
他想去碰,但这些小家伙站的很远,而且温音也没有动,这让他也不好动作。
温音慢慢地跪坐在地上,将装冰心草的盒子拿出来,打开。
随后她拿出竖琴,给许叶浔传音,“你也坐下,尽量不要动,如果感觉太冷了就走远一点。”
许叶浔听到这话,意识到后边还会更冷,立刻给自己衣服里加塞了几道符箓。
温音彻底屏蔽了自己的五感,确认自己已经悄悄调整过天机线后,开始弹琴。
随着手指拨动,琴声逐渐悠扬,若潺潺流水清澈见底,冷风似乎也为聆听这一曲而安静。
不知不觉中,一曲落幕,拳头大小的白色雪灵已经走到了温音身边,大胆地爬到她身上,甚至有的拿她的头发当滑梯,一骨碌地滚到雪地里。
温音闭了五感,只感觉有个小家伙拉着她的手指按在琴弦上。
她心领神会,再次拨动琴弦。
同一首歌演绎了五次。
许叶浔在旁边听着,虽然雪灵靠近让周身的温度又降了些,他却感觉灵魂都像是要被洗涤一般。
好安静,好想睡……
曲毕,他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许叶浔:?
他没难过吧?
再抬头,一头通体白色长着长长鹿角的鹿已经走到了温音面前,低头像是在亲吻她,又像是在舔舐她的面颊。
许叶浔屏住呼吸伸长脖子,发现这头鹿真的好像在舔着什么。
“他不肯见我吗?”
难得的哽咽似藏匿着淡淡压抑的忧伤,似乎正在和人道别。
许叶浔懵了,要不是这里没别人,他都不相信那是面前侧背对他的少年发出来的声音。
雪鹿舔舐完,低头将冰心草咬了出来,举起到温音面前。
温音接过,跟着雪鹿的示意剥开雪面,将这株冰心草插在雪地里。
雪太厚,根不落土,但雪鹿并不介意。
它缓缓跪坐下来,开始舔舐冰心草。
神奇的是,这株冰心草居然开始伸出一根花茎,几息之间,花骨朵从无到有,逐渐绽开如雪花的花朵。
许叶浔在旁看着,都不敢呼吸了。
雪鹿示意温音去碰,她抬起手,只见那朵刚开的花居然在她的触碰下散开,然后扑在温音身上,又变得更散,像是融进她体内消失不见。
雪鹿低头。
谢谢你的冰心花,这是给你的礼物。
温音顿了顿,将手放在雪鹿头上。
“是我该谢谢你。”
小小的期盼还是落了遗憾,不过好在她可以确认,他还活着。
曾经的推测与拒绝承认都随着这棵开花的冰心草一同扎根进了这片土里,永远静默。
“也谢谢他,让小风送来的礼物。”
温音拿出一个红色的平安符,放在原本装冰心草的盒子里。
风雪又起了,雪鹿带着小雪灵们藏匿回白茫之中。
温音起身。
“走吧。”
许叶浔其实没看懂她做了什么,但识趣地没有问。
温音走在前头,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风雪里。
直到离开她都没有回头看,也没发现有个少年的身影出现,走到了那个盒子面前。
走出好一会儿,走到风雪都停了的地方。
许叶浔问温音:“你不是之前说准备和雪灵好好交流,要问它们一些问题的吗?”
“嗯。”温音随意应声,“本来是这样。”
……在还没走入这片山脉时,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原本准备问问雪灵化人死亡的状态情况,还想推测一下放火的仇人……可是这些准备还是在踏进来的那一刻一下子都融进了雪里,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这一切是石头自己做的局,他就是不打算见她。
告别的时候谎撒得那么好,却只为给狠心的结局空出位置。
实属难过,也实属……让人无奈。
“罢了。”
罢了。
许叶浔到嘴边的话一下子问不出口。
接下来那段路,他们俩安安静静地走在雪地里,谁也没出声。
直到他们彻底离开这片山脉,坐轿子离开。
而有的人就不这么幸运。
或者说,不被允许在这个地方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