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花的手僵在空中，可就在维利反应过来想要收回时，男人已然伸手将其一把接过。
像是害怕伤到娇嫩的花瓣，他连呼吸都放轻。
“你这是……在对我求爱吗？”
“……”
不知道我现在把花要回来，他会不会打我？
维利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话，低垂着脑袋，不断胡思乱想着，直到男人的下一句话，冷不丁将他拉回现实。
“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什么啊？！
像是经不住这雨夜的寒冷，少年的身体微微轻颤着，像是初晨尚挂着露珠的玫瑰，惹人怜惜。
然而就在泽菲里想要将披风脱下给他时，后者却猛然后退了一步，侧过了脸去，小巧白润的耳垂有一抹红。
“抱歉。能把花还给我吗？”
“我以为来的人……是我的丈夫。”
泽菲里果真没有计较花的事情，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放在了维利的最后一句话上。
“……丈夫？”
他像是没听懂一般重复了一遍，又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你已经有伴侣了吗？”
冰冷如大理石的手不由松了一瞬，可泽菲里的身体本能却叫他没舍得放弃这枝玫瑰，反而更深地握在了掌心。
刺伤带来细密而又尖锐的疼痛，他却置若罔闻，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你爱他吗？”
这问题听上去有些奇怪。
维利有些犹疑地抬头看他，雨仍在下着，一点水珠坠在了他浓长的睫毛上，又随着眨眼的动作从细腻的脸颊上落下，像是一滴砸在他心上的泪。
砰。
那是什么声音，在我的耳膜处震响？
“我……我在等他。”
“我们约好了在这见面，他……”
少年的声音有些模糊，被这巨大的声响掩住，泽菲里好像在专注听他说话，眼神却有些失焦。
“你等了他多久？”
他听着维利断断续续的话，在某个时刻开口打断，又紧接着问道：
“他还会来吗？”
“你要一直等下去吗？”
男人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与维利对视。
自远处看，他的骨架算不上惊人，可离近了才发现，他有着一副宽阔的臂膀，腰身劲瘦，隐藏在黑色礼服下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优雅却又危险。
“他——”
银色的长发滑落肩头，但此刻谁也顾不上将它拨回正位。
“爱你吗？”
对视，是一场不含情欲的精神接吻。
泽菲里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少年的瞳眸，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动摇。
也正因此，他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闪烁，像是骤然破碎的镜面，裹挟着晶亮的颗粒反射出属于泽菲里眼底的爱意。
“……”
维利的眉心一跳。
他在想，自己是要装傻将眼前人糊弄过去，还是……
就这么遂了他的心意。
谁叫这人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这么好听呢？
三心二意的小猫，手上的玩具只是刚扒拉了两下便腻味了，粉色的湿润鼻尖一耸一耸，便顺着新鲜的气味走到了另一人的身边，忍不住用脸颊蹭着他的指尖。
他原本是想等斯卡利特来的。
让对方以为一切都在他的剧本当中，梦醒之后却发现转瞬成空。
可是等到雨越下越大，他却迟迟不肯出现，反倒是另一把伞罩在自己的头顶。
维利微微抬头，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人。
泽菲里有些紧张，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体。
虽然只是梦里的人，但他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魔法水平看上去也能入自己的眼。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惊喜。
而维利最喜欢惊喜。
温暖自肩上开始，传至四肢百骸，这次身上被带着男人气息的衣物笼罩时，他没有再拒绝。
天鹅绒的黑色披风微微被打湿，留下晶莹的雨水痕迹，却已足够将少年整个环抱。
“你应该也是来参加下周婚礼的宾客吧。”
被其余亲王们评价为“懒散”、“一无所求”的泽菲里，却主动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你住的房间在哪吗？”
“雨越下越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维利看向被他插在胸口上衣的玫瑰，少年红眸澄澈，浅色额发被打湿粘在失了血色的脸侧，还在向下滴着水。
他轻轻抿了抿唇，却是缓慢摇头。
“……我不记得了。”
泽菲里的心不自觉软了下来，像是塌陷出了一个小坑来，又被雨水一点点填满。
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那就先去我的房间内整理一下吧。”
他说罢，忽地俯身将少年横抱起来，伶仃细弱的手腕下意识贴上了男人的脖颈，还带着冰凉的水汽，而他却是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身形化作黑雾，下一瞬间便出现在了温暖的室内，壁炉中的木柴还在噼啪作响。
正在擦拭家具的仆人匆匆转身，看着被雨打湿的二人，却压下了喉中的惊声，低声行礼。
“殿下，您回来了。”
泽菲里应了他一声，眼神却始终落在维利身上，将人安置在柔软的沙发后，他才终于看向对方。
“你去给……”
他顿了两秒，才发现都把人带了回来，他却仍然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你去准备洗浴用的热水。”
“是。”
仆人并未多问，而是迅速转身离去。
说完话的泽菲里站在原地，却有些怔愣。心脏的跳动清晰，他好像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情感来势汹汹，把他拍进了海底，甚至忘记了思考。
他不知道少年的身份与年龄，甚至连名字都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已经结了婚，可他……还是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想了多久，在某一刻忽地回过神来，听见了近在耳边的水声，是从会客室一侧的浴室传来的。
一瞬间，如同被惊醒一般，泽菲里狼狈地转头，快步朝着远处走了两步，最终停在了角落简单摆着的桌子前。
那上面摆着一个水晶花瓶，插着仆人今日刚换过的白色山茶花。
泽菲里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停在了上面。
许久之后，孤零零的花枝被扔在了桌上，而取代它位置的，则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