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王菁所料果然不差,刘成方到龙兴的时候,刘永辉已经守了整整三个月的城。刘成方刚好行船一个月。
谢友良在城外吹了三个月的冷风,早憋了一肚子火,听到刘成方亲自带人带救刘永辉,大呼一声“来得好!”
他在这里风吹日晒三个月,等刘永辉出来算是目的之一,另外,他想引出刘成方的队伍,直接将其歼灭在水上,以扭转多日来的低蘼士气。
手上的地盘越来越小,他得位又不正,总觉得手下看自己的目光已经充满了不信任了。急需胜上一战!
“所有船均掉头向东,出湖将刘贼给拦了,若有活捉着,赏万金,杀死者赏千金。”刘贼一来,他那堂侄肯定要出城,“活捉刘永辉者赏十万金,杀死赏万金。”
有那大胆的手下就问了,“大王是不是说反了?刘成方才是他们最大的头儿,刘永辉只能算他下面跟班的。”
军师忙道:“话虽如此话,但大王十分厌恶刘永辉,想捉到他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自然是需要活的;至于刘成方,死了就行,至于啥死法,区别不大。”
汉军人数又多,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不出两个时辰,连刘成方那边都知道了这件事。
又有人说“刘都督能以四万人守住龙兴,简直是天纵奇材,反观刘成方无甚建树,刘家家主之位,实则该有刘永辉来做。”
这话很快传到刘成方的耳中,他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不过,当这话传到谢友良耳中的时候,这货就琢磨开了:上次在集庆刘贼假借别人之名诱我出城,这一次我是不是也可以在他们叔侄之间制造一些小矛盾呢?
谢友良当下便吩咐人模仿张志诚的笔迹给刘永辉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说刘成方猜忌他这个亲侄儿,让他不如舍了集庆,到苏州去算了。
刘永辉接到信,自是马上就烧掉了。
此时谢友良和刘成方已经开战了。
谢友良全是数丈高的楼船,但刘成方那边只有小船,根本不能仰攻。战了三日,刘成方这边的人少了三分之一。
“国公爷还是快些退兵吧。有这等时间,相信刘都督已经带着将士们出城了。”幕僚建议道。至于城内的百姓,谢友良总不至于像唐三拳那二混子一样,不分轻重地去屠城吧?他若敢屠城,马上就给他安个暴虐的名声,就算赢了名声也没有了。
眼看着汉军越战越勇,己方越战越往后退,刘成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现在这样,根本不像在两军对垒,简直就是他的兵在挨打,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趁早过来的原因,另外,他还想借此让刘永辉多拖住谢友良一段时间。
自打那赵氏整日开始说鲁淮王如何如何,顾氏又从背后替那边造势的时候,他看刘永辉就有些厌烦,更何况这次为着他守龙兴,众人为自己不肯来救他闹得满城风雨。
从内心里讲,他真有些希望刘永辉死在他没来之前才好。若是那样,他现在也不用这么进退两难。
进,则代表要牺牲数万甚至数十万将士的生命;退,则冒着要接受汉军的嘲笑。
谢友良甚至边追边让人喊话“靖国公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不是来解救侄儿的吗?怎么还没到地界,又后退了?”
这话别说刘成方难甚,就是将士们也难堪,可打又打不过别人。
对方全是数丈高的楼船,下层说话上层都听不到,可以想想船有多高!让小艇去攻汉军的楼船,无疑于以卵击石,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自刘成方竖了旗杆以来,从未吃过这等大亏!
又不能立即退了回去,只得暂时鸣鼓收兵,明日再战。
哪想到了第四天,一大早起来,天空就被乌云笼罩,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刘成方突然想起王菁所言,“每逢换节气前后,总要变天。我方虽然是小船,不适合与对方当面厮杀,但到了冬天正是老北风肆虐的时候,或许可以利用节气变化之数进而施行火攻。”
不然他也不会专拣了立冬前后行船,不想他这些手下对天气的研究都比不过儿媳,时间上卡不了那么好,左等右等就是不变天,不想就在大雪这一天,天气终于变了。
谢友良却不知道刘成方心里的小九九,只管让将士们在船上大骂,企图让靖国公出兵,但刘成方就是老神在在,完全看不出前两天的焦虑来。
汉军现在士气正高,更有幕僚献策“对方全是小船,而我方全是楼船,现在天气这么阴沉,一旦湖上起风,刘家那些小船不被掀翻就差不多了,哪还敢应战,只怕是逃命都来不及。
谢友良哈哈大笑:“老子在龙兴等了这么久,能看到刘贼像丧家之犬一样望风而逃,也算是值了。你们说他要是落了水,咱们是救还是不救呢?”
自有那马屁精道:“自然要救,等救起来,您就封他为‘亡国公’。”
双方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一心一意地等起变天来。
阴沉沉的鄱阳湖上,不久就刮起了寒意逼人的东北风。
谢友良吩咐下去,让全军皆以连锁为阵,船船相接,声势甚为壮观。
反观对面的刘成方,小船皆在湖面颠沛得根本不敢露面。
汉军乐不可支,皆站在船上看刘成方的笑话,有幕僚又给谢友良出主意,“刘成方坐的船桅杆是白色的,等下大王就下令专射白桅杆的船。”
哪想谢友良还没开口,对方的小船已经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来。
谢友良冷笑:“难道靖国公还想学孔明,来个草船借箭?”但现在只是天阴,又不是大雾,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的人,“来得好,等下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全给我射成刺猬!”
岂料东北风下,汉军的箭皆逆风而行,全失了准头,射程也不如平常那般远。
反观刘成方,却是顺风而行,刘军又用的火弩,去势更疾,不多时汉军的船就烧了起来。
汉军的船又是铁索为连,一船着火,挨着的船便跟着着火,火势越来越旺,又没办法调头,到处都是焦糊味。
不多时,火光映红了湖水,映红了天际,被烧死的人不知有多少。
以至于许多年之后,老人们说起这一战,还会说“知道湖里为什么那么多鱼吗?全是人喂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