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齿怪兽造成的灾难,好比发生过一场大地震。
一整片原本整齐的街道,变成一堆又一堆触目惊心的砖土瓦砾。幸存的人们拼命的扒开着倒塌的房屋,抬出来一具具亲人的遗体。
受伤的人群靠在路边呻吟,路沟里流淌的全是血水,泥土里散落的是人的残肢。母亲寻找着孩子,孩子呼喊着娘亲。
皇宫禁卫军被全部派到城中灾区,投入到援救灾民的“战斗”。为受灾的人们运送来饮水和食物,解救被困的市民,寻找失踪者。
是皋滔才会这么做,要换了寒促,他一兵一卒都不会派出来。对寒促来说,民众是民众,朝廷是朝廷,民众的事情跟朝廷没什么关系。只有需要民众缴纳赋税的时候,才会想起,民众是朝廷的“臣民”。
此时,皋滔走出皇宫,亲临城中灾区,视察灾情。陪同他的是嫦娥和珍卫等朝中重臣。
皇帝亲临灾区,这恐怕是开天劈地第一回,皋滔的亲民做法实在是“特立独行”。
民众是第一次见到皇帝来到民间,对普通平民来说,皇帝不是天神,也胜似天神。当皋滔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们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惊骇不已。
几万年的强权压迫,使得他们对“权力”产生了恐惧的基因。他们畏惧“权力”,一点不亚于畏惧怪兽。
他们以额叩地,不敢抬头看皇帝的眼睛。“草民叩见陛下。”
皋滔不顾侍卫的阻拦,走到民众面前,亲手将他们扶起:“不要跪拜,老伯,快起来。我皋滔虽是皇帝,其实也是凡人,也要食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生老病死,也是流着口水鼻涕长大,等我死了也是一堆白骨,跟大家完全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和特殊。君民平等,请大家把我皋滔当成普通人,不要跪拜。”
民众第一次从皇帝口里听到如此平易暖人的话语,不禁一个个泪水横流:“怎么敢啊,陛下。”
“我们要为子孙后代做榜样,不要崇拜权力,不要让子孙后代永远继承着奴才的基因。”
民众终于站起来:“陛下,愿你永远永远做我们的国君。”
一旁安抚民众的后羿,看一眼皋滔,不禁微微点头。对后羿来说,这就是他理想中皇帝的样子。他为当初冒险帮助皋滔推翻寒促,感到欣慰,自己做对了。皋滔信守了当初对后羿的承诺,做一个仁政爱民的国君。
有官员向皋滔汇报,受灾的详情。大意是灾情严重,重建灾区需要大量的财物支持。
“集中所有资源,包括削减朝廷和皇室开销,优先供给灾区民众。”皋滔表示。
官员走了,皋滔询问赵不喆:“有没有查出,怪兽从哪里冒出来?”
“陛下,这不是人间之物,又是从阴界来的。”
“你确定?”
“我确定,后羿将军可以作证。”
皋滔于是把后羿叫来跟前:“后羿,怎么这么多阴界怪兽跑来人间?这很不正常。”
“我怀疑是鬼帝萨旦背后搞鬼,上次我们谈判失败,他这是蓄意报复。”后羿说。
“好个该死的鬼帝,临海村的账还没算,又玩这种阴招。那我们该怎么办?”
“目前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除了杀死怪兽,只有尽力防备。”
丞相董重礼说话:“依臣之见,此事还是该求助天帝,只有天帝能管制住鬼帝。天帝一句话,鬼帝必定服服贴贴,不敢胡作非为。我们该向天祭祀,祈祷天帝,庇佑人间。”
“没有用的,你怎么还在迷信天帝?天帝就是一个混蛋,他什么时候怜悯过人间苍生?”后羿反驳。
就在此时,一道亮光照亮人间。人们抬头仰望,但见一团光球划过天际,从天而降。
人们惊呼,以为又是什么灾害降临了。后羿拔剑在手,警惕的将皋滔等人护在身后。
光球在离地三尺的高度停下来,光芒褪去,出现一个脚踩薄云、悬空站立的人。此人身披金光铠甲,头戴簇缨头盔,脚穿乌金马靴。他肤如白雪,发如银丝,耳如薄翼,其他跟一般凡人倒没有太多差别。
但看他悬空站立,众人都知道,他是一位来自天界的天神。
没错,他就是天庭锦衣卫指挥使冷无晴,现奉天帝郁磊之命,前来向人族传达天帝“警告”。
天神降临人间,从来都是极其罕见的事情。一万年出现一次,都已经是奇迹。
对于人族来说,世间最最神秘的东西,莫过于天上的神仙了。他们从没见过神仙,却认定神仙全都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乐于助人,是人族永远的依靠。
那些民众立即自甘卑微的匍匐在地,对着冷无晴叩拜:“天神保佑啊。”
只有后羿、皋滔、嫦娥几个人静静站立,不动声色。他们早已经不盲目迷信神仙,他们深知,不是所有的神仙都是好东西。
“你是何方神圣?”后羿质问来者。心里想着,会不会是雷震叔叔的天界朋友?
“你小子很狂妄啊,见了天神都不下跪。”冷无晴轻蔑的撇一眼后羿,转向众平民:“你们这些低贱的人族听好了。你们被怪兽袭击,遭受惨重的灾难,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你们招惹了天怒,受到天庭的‘天谴惩罚’;是你们不敬天帝的严重后果,活该你们自做自受。”
“这么说,那怪兽是天帝下令释放的,是这个意思吗?”后羿说。
“没错,你总算明白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发生,做了任何事情都会有后果,即所谓的‘报应’。这是天帝对你们警告,希望你们及时反省。”
“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受天谴?”
“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没点数?先问问你们是怎么对待天帝的?一天天,你们对天庭的祭祀供奉越来越少,既不敬拜也不祷告,完全不把天帝放在眼里了。天帝至上是三界铁律,难道你们不知道,不敬天帝是万恶之首吗?”
“天帝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啊,这么不要脸的吹捧他自己。”后羿说。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藐视天帝?”
“我啥也不是,不足挂齿。你去转告天帝,他被敬重的前提是他先要关爱别人、帮助别人。他从来不为人间担起过半点责任,还有什么脸面要求人间的香火供奉?”
“天帝做什么、怎么做,哪里轮到你们凡人来说话?我提醒你们,你们若是无法无天,不马上恢复对天庭的祭祀供奉,更大的‘天谴惩罚’将紧随而至。到那时,别怪天帝无情。”
皋滔接过话说:“身为天神,用暴力威胁人族?你们这样的天神,真让我开了眼界。你们不是来保护人间的,你们是来祸害人间的。”
“皋滔逆贼,你登基称帝,居然不举行祭天仪式,带头破坏规矩,败坏天道天理。你的帝位不受天帝庇护,天帝有旨,宣布你的继位非法。你最好主动退位,把寒促接回,恢复小陆陆的帝位。”冷无晴说。
“你是什么狗屁天神?我们不承认那个混蛋天帝,他的宣布无效。他也别想得到我们一粒米的供奉,饿死你们这群王八蛋神仙最好。”后羿怒道。
那些跪地的平民,听到后羿怒骂天神,脸都吓青了。我的天,这个人真是疯了,连天帝都敢骂。
冷无晴确实气到脸色发紫,他冲后羿咬牙切齿说:“小小凡人如此猖狂,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
“好啊,来吧。”后羿傲然面对、毫不畏惧。
赵不喆生怕他们真打起来,赶紧下令所有士兵:“弓箭准备。”几千名弓箭手,立即举弓搭箭,瞄准了冷无晴。
冷无晴努力克制住冲动,说:“我今天只是来传达天帝旨意,不想和你们这些贱民动武。总之,话已经带到,你们看着办。若继续藐视天帝、不事供奉,一切后果自负。”
说完,冷无晴一飞冲天,化一道金光,消失在云层。
冷无晴走后,有很多人害怕天谴,纷纷向皋滔恳求,顺从天意,虔诚敬拜天帝,恢复祭祀供奉。
虽然后羿意志坚定,认为天帝用威胁手段,逼迫人族就范,本身就很邪恶,不同意屈服。但嫦娥和丞相等人,认为人族无法对抗天庭,一旦招来天怒,只会对人族自己不利。
考虑到民众的安危,皋滔同意,向天帝屈服,暂时恢复对天庭的祭祀供奉。
第二天,皋滔登坛,举行了一场祭天仪式。用丰盛的供品,换取天帝庇佑万民,消去民众灾难。
很多时候,正义不得不向邪恶屈辱的低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