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期间,后羿作为皋滔的贴身护卫,君臣二人的住处是在一起的。
两个人不仅晚上睡觉在同一个房间,白天吃饭都在一张桌子。尽管有人在这里加害他们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戒备和提防还是要有的。
早上醒来后,后羿向皋滔问安,昨夜是否睡得踏实。
皋滔说,一切都挺好。还说,难怪人族都梦想着升天成仙,确实天界的空气比人界更加的清爽又新鲜,整晚都睡得香甜。
吃饭的时候,后羿询问皋滔:“陛下,你觉得,这一次能够谈好吗?天帝真的会主持公道吗?”
“先不去考虑这个问题,天帝能主持公道最好。万一形势对我们不利,我们还是会坚持原则,决不委屈求全。”皋滔说。
“有陛下这句话,我也放心了。我还真担心,到了这里,陛下会被胁迫向邪恶让步呢。”
“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我若牺牲陆国的利益做出让步,你和嫦娥都不会答应。”
吃过早餐后,皋滔说,第一次来到天界,或许是今生的唯一一次,很想到屋外去走一走,看一看天界的风光。
于是向天庭的侍从仙官提出申请,侍从再一级级上报,最终由郁磊天帝批准,不能走得太远,只允许在指定仙官的陪同下,在天宫有限的区域进行参观。
这种开心赏玩的时刻,当然不能丢下嫦娥,于是把嫦娥叫来,大家一起游玩。
在几名天兵的严密跟随和监视下,仙官带领他们参观了一些人界凡间看不到的风景奇观。比如“银河瀑布”、“梦幻星云”、“星空极光”、“太阳风暴”、“慧星旋舞”……。
这一切确实让他们大开眼界。不过皋滔却向天庭侍从提出一个要求:“我最希望的,是从天界俯看人界,俯看我们的陆国。不知是否可以。”
侍从仙官倒也满足了他的要求,于是把他们带到了一处专门的“观景台”,从这里拨开云层,视线可以直达人界。
当然,由于距离的遥远,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浓缩微小。好在还能依稀分辨出大体的景物。
他们生平第一次看到了人界的全景,看到了缩小的海洋、山脉,看到了森林和田野,看到了城市和乡村,看到了房屋和道路……。
更依稀看见蚂蚁小的人们都在忙碌奔波着,有些人在耕种庄稼,有些人在放养牛马,有些人在走街贩卖,有些人在读书学习,有些人在建造房屋,有些人在守卫边疆……。
皋滔忽然泪水盈眶着说:“人间是一个多么美丽温馨的地方啊,一点也不比天庭逊色。这里生活着勤劳善良的人们,是他们创造了文明,改变了人间,也改变了三界。可恨总有人想要破坏这亿万年修来的文明,不惜毁灭这浩瀚宇宙中唯一最美丽如画、最生机盎然的世界。”
嫦娥握住皋滔的手说:“一切会好起来的,陛下。邪恶从未停止过对世界的伤害,但是也从未阻挡住文明的脚步。文明从‘茹毛饮血、赤身露体’还是披荆斩棘、一往直前的走到‘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今天。”
正在感慨之际,一名小仙官跑来通报:“哪位是后羿将军?天帝陛下有请。”
后羿疑惑说:“天帝请我?你没搞错吧,我只是一个随从侍卫,有事应该请我们皇帝陛下才对。”
“没有错,天帝陛下就是请的你。”
“我不去,要请,得让我们皇帝陛下一起去。”
“你真不去吗?那我可去回话了。”小仙官说。
皋滔赶紧说:“慢着。”然后劝说后羿:“去吧,天帝的邀请形同天命,我们不能随意拒绝。你去我去都一样,就听他说些什么。”
后羿只好答应:“那好吧。”于是跟随小仙官而去。
郁磊天帝就在他“享乐宫”的后花园里等着后羿。
“后羿参见天帝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后羿抱拳作揖。
郁磊指一指对面小凳:“坐吧,没什么事,找你闲聊几句,没问题吧。”
后羿端正着身子坐下了:“当然没问题,陛下是三界之主,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蒙陛下抬爱单独召见,不免受宠若惊”。
后羿心中略有一些不安。毕竟平时,背地里每天都在咒骂天帝是个昏君、不开眼的混蛋,还不知道是否天帝知道了,要找他算账呢。
郁磊亲自斟上一杯酒,推到后羿面前:“他们都说你是一个武力非凡的英雄,干过很多了不起的大事。朕非常赏识你这样的人才,你这样的人三界已经不多见了。”
“都是一些言过其实的溢美之词,陛下不必轻信。”
“朕还听说,你是一半仙族血统的半神人,那么你的父亲是谁?为什么把你丢在人界,不带到天界来生活?”
郁磊之前没见过后羿,自然是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增长天王秘密保护的对象,也是他多年来下令除掉的目标。
查身世?摸底细?后羿留了一个心眼,敷衍说:“我的母亲告诉我,我才一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出海淹死了。”
“是吗?真是不幸啊。”郁磊微微点头,心里想,看来此人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
“没事,反正我对我爹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多少感情。”后羿说。
“他们带你们看过天界的风光了吧。”郁磊换了话题。
“看过了,多谢陛下的恩准。”
“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终于理解,为什么人族一说起天堂,都是那么的向往。光是天界如此美丽的风光,就叫人心驰神往啊。”
“哈哈,那么,你想不想移民到天界来,永久居住,成为仙族中的一员呢?朕可以立即将你变为仙族户籍,升天成仙。”
“陛下好意,后羿十分感激。不过,后羿已经习惯了人间生活,舍不得离开了,非常抱歉。”
“你大概对仙族还不太了解。朕跟你说吧,仙族是个特权阶层,可以随意制订规则,为我们自己谋利益。我们享有比下界高得离谱的福利,平时吃穿住行、包括治病休闲,统统公费负担,自己不用花一分钱。即使告老辞官后,权力仍然还有影响力。最主要仙族人人都有机会捞到额外的油水,这些油水往往是下界人族几辈子劳动都无法获得的财富。就算普通人族穷到饿死,仙族通过不公平掠夺人族,永远能保证富到流油。所以,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成为天上神仙,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陛下你说的这些不公平现象,正是后羿生平最厌恶、最鄙视、最痛恨的。按理说,三界之中,是人口占多数的人族创造着财富、推动着文明。他们是三界的主导,他们才应该享受相应的富足与幸福,他们才应该得到最大的尊重和善待。你们少数的仙族是被人族养着,本该从属于人族、为人族排忧解难。可事实完全颠倒了,你们仙族窃取了属于人族的权力,又用这权力来欺凌人族、压榨人族,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恕我直言,三界一切的动乱,根源都在天庭这里。所以,别劝我当仙了,我非常恶心你们这种卑劣下流的仙人。”
郁磊脸上的肌肉开始绷紧,脸色不太好看了:“真是遗憾,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那也没有办法。”
“陛下似乎言重了。我不升天做仙,不表示我就和陛下作对。我们带着和善之心而来,只要陛下公正行事、公平待人,成为真正值得敬仰的天帝。在下虽为人族,亦能一片赤心效忠陛下。”
“嗯,但愿如此!”
“陛下还有事吗?”
“没事了,你走吧。来人,送此人出去。”郁磊冷冷说。
本想笼络这个能力过人的凡人、为己所用,不料热脸贴到冷屁股,这个不识好歹的后羿让郁磊非常失望。
“陛下保重,小民告退。”后羿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