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田海民一早就送来了“推荐信”。田福堂也就骑上自行车,向着公社的方向奔去。
他需要尽快将推荐信交上去,然后了解下整体情况。
与此同时,孙少安也背上了兽医站发的药箱,向着公社走去。一是去报到,同时也去打听下推荐上高中的情况。
田福堂先是来到学校找到校长,校长先是对他一番夸奖,孩子教育的好,成绩考得是真高。田福堂谦虚了一番。
就拿出了“推荐信”交给校长。校长一看他直接拿出三张推荐信,惊讶了一下,就开始翻看。
翻看后,直接对田福堂说:“你们村出人才多啊,这个孙少平原来统计的时候,不是不准备上高中吗?这样一来,你们村的名额可就占的多了。”
“这是个孝顺娃类,家里光景不好,他感念父母不容易,就没有报名。”
“但是家里看娃学习还不错,就想让这娃再上上学,不然只能祖祖辈辈土里刨食。”
“他家几代贫农,他父亲孙玉厚老汉实在着呢,俺们年轻时候一起给地主家扛长工的。一辈子不容易。你得多照看照看。”田福堂说道。
“都是我的学生,肯定得照看,这样吧,我先收下了,还有四个村子的推荐信没交过来,后续一起交公社审查。公社估计还会找你们村里沟通啊。”
“那行,多拜托啦。”
“咱们还客气个啥!”
田福堂出了学校,就奔公社,找到主任白明川。
白明川一见他就问:“村里的羊养的怎么样?”
田福堂说:“不错,越来越肥,再有半个多月就准备卖了。”
“那就好!”
“到时候,请您去村里视察工作。”
“行,到时候,我得去看看,你们做的怎么样。这个模式行不行,行的话,可以推广啊!”
“能行着呢!”
“你今天过来有事?”
“也没啥大事,就是给学校送高中推荐信,顺便来看看公社有什么指示没有。”
“哦,这个事情啊。推荐信交上来后,咱们各村开会研究研究。”
“那行,我就先告辞了!”
从公社出来,田福堂就回村了,他知道暂时不会有结果。
另一边,孙少安也瞅空,找到了同学刘根民。
根民一见他,就高兴的说:“正准备抽空去找你呢,以后咱们又能经常见面了。祝贺你啊,不用天天拴在土地上了。”
“还是一样的,还是个农民啊,跟你们公家人没法比!”
“迈出这一步就是好的,把技术搞扎实,说不定就有机会吃商品粮,我不是也熬了好几年呢。”
“是的,村里给我满工分,以后给牲口看病,还有一点诊费,日子会比以前好,关键像你说的,不用一天天拴在土地上,时间自由了一点。”
“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找你打听推荐上高中的事情呢!”
“你弟,是叫少平对吧。今年初中毕业了?你们家成分没问题,他成绩咋样?”
“考了全乡公社第九,所以心里没底,这不找你打听。”
“名单学校还没报公社,有消息,我第一时间给你说。”
“那行,你先忙,我先回去,不能离开太久。”
少安出了公社,突然感觉心里没底了。
这是公元1974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但是老百姓对这个阳历年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但是润生知道,平凡的世界的故事就要展开了,但是上高中的事情,还没有落实。
新年第一天的下午,刘根民找到了在兽医站实践的孙少安,告诉他两件事情:第一,回去给田福堂捎个话,明天早上9点公社开会,讨论推荐上高中名额的事情;第二,推荐了11个人,估计要刷掉3个,请少安有个心理准备。
孙少安心里一沉,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于是,他和站里的师傅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往双水村赶去。
先去了润生家,田福堂不在。润生了解了事情后,就跟着少安一起找田福堂。最后在村里的“粉坊”找到了他。
田福堂听了之后,沉吟片刻,就说,别慌。既然是开会讨论,那就还没定下,就有机会。
他明天准时去开会,肯定据理力争。
次日一早,公社会议室,济济一堂。白明川主持会议,先说了一通快春节了,各村要维持稳定,同时要排查各家各户存粮,让老百姓能过去这个年后,就转入正题。
刘根民挨个宣读了推荐上高中的11名学生的推荐信和基本情况后,就闭上了嘴。
会议室先是一片安静。白明川就让大家开始讨论,榆树村的支书,就发言了,说名单里有个学生的成分不好,不建议推荐上高中,这个学生所在村的支书也没说话,他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
所以就先排除掉了一个人。
田福堂在一边听着,没说话,他想先看看局势。
这时候刘根民通报了一个情况,昨天公社民兵捉到一个投机倒把的人,是其中一个学生的哥哥。
一听这个,榆树村的支书赶紧接话:“这个也不能推荐,犯了错误的家庭怎么能推荐呢?”
这时候,另外一个村子的支书不乐意了“是他哥哥犯了小错,又不是该学生本人的问题,怎么就不能推荐了。再说了,快过年了,有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出来卖点小东西,买点粮食也正常,总不能把人饿死。”
“揭不开锅了,可以和村里借粮食嘛!怎么能投机倒把呢!”
“村里也没多少粮食了!”那个支书很快反驳。
“那就是村子管理的问题了。”榆树村支书的话已经跑偏了。
于是两个支书就吵了起来。
一旁的田福堂,心里却高兴起来。
榆树村的支书在这里开炮,是因为他的侄子今年也在推荐上高中的名单上。而且成绩是所有人里最差的。
但是一着急,事情就做的不够圆润。
这对双水村是好事。
白明川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让他们闭嘴,然后让在坐的人举手表决。结果,这名同学还是被刷掉了。
现在就需要再刷掉一个人了。
刚才争吵的那个支书,直接就发话了:“后面的一个,也不用讨论了,就看成绩,谁成绩差,就淘汰谁。”
榆树村的支书就急了:“你这是唯成绩论,还要看个人平时表现呢!”
“那不淘汰成绩差的,还淘汰成绩好的,没有道理吧!”
“应该让双水村让出来一个名额。”
“凭什么俺们村上让?”田福堂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们村里推荐了三个,总共才八个名额,你们不让谁让,对其他人不公平啊?”
“你们村里去年还有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呢?我们其他村和你们村争了吗?是吧!还是要看成绩!”
双方你来我往没个结果。
“那就问学校的意见,看平时表现。”
“平时表现怎么看的出来,不行就考试,再考一次。”田福堂知道少平他们三个最近一个月都努力学习呢!直接就提出终极方案。
榆树村的支书没吭声,因为他侄子的成绩都排快三十名了,考试估计有点玄。
所以也就没接话。
这时刘根民又说话了:“考试最好现场出卷子,避免对学生不公平,让学校的老师一个人现场出一道。直接一下考完,省时间。”
“你怎么看,老胡?”白明川直接问榆树村的支书,要不还是现场投票,看有多少人同意推荐你们村的学生。
榆树村的支书看了看周围,觉得大势已去,就刚才他反对的那两个村的支书,都不会同意推荐他侄子,田福堂这家伙,一向会做人,估计悬了。
于是他无可奈何的同意考试,希望他侄子争气点,但实际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第二天,孙少平来公社参加考试。
结果榆树村的同学直接没有来,说是身体不舒服。他和少平一个班的,了解彼此成绩。
于是孙少平不战而胜。
公社把推荐名单报到县里。
又过了几天,批复名单下来了,三个人赫然在列。于是他们已经是准高中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