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婉试图强行冲出去,却一次次失败,到最后,星子们都不忍了,少女提醒道,“没用的,星汉周围被八个上古神道大阵护佑,阵法高深绝妙,威力强大,即便元始天尊来了,都免不了被削去顶上三花……”
少女说着,黑暗静谧的星汉突然闪了闪,天穹之上,五彩斑斓的霞光如波澜荡漾,星汉再次震荡了起来,只不过轻轻一下。
众星大惊,“有人在试图破解披霞云霓阵!”
“是谁?谁如此大胆?!”
上官清婉眸光一颤,怔怔地看着周遭莫名闪耀的光色,半晌,一切重归黑暗。
老妪似惊似疑,“披霞云霓阵被破了……”
星子们再次议论起来。
青年嘲讽,“诶,看来是有人想闯进来救你出去!”
上官清婉敛眸,不置可否。
是谁?
难道是爹爹和粤儿知道她被困了吗?
不可能啊,她才进来不过几个时辰。
上官清婉正想着,星汉又有动静了。
这次是电闪雷鸣,雷击云涌,似是有人要强行把天撕开一道口子,天在吼,在怒嚎……
星子们更惊了。
半晌,星汉竟淋淋漓漓下起了小雨。
上官清婉感觉到雨滴顺着她的睫毛,流过脸颊,沁凉温柔,莫名让人安心。
“破了破了!!!翻天惊雷阵破了!”
星子们喧闹起来,一个个叽叽喳喳的,甚是吵人。
“到底是谁,这般厉害?”
“天地之内,能连续破二阵的人,屈指可数!”
少女惊叹的同时,不免对上官清婉的身份好奇起来,“小妹妹,你的身份有些来头吧?”
至少和能破此二阵的大佬有些交情!
上官清婉深吸一口气,掩下心中的不安和疑虑,实话实说道,“我爹爹是魔道祖师衡润。”
“什么?你竟是衡润魔祖的女儿?那岂不是衡霖的侄女?衡霖这厮真是疯了,竟害到自己亲侄女的身上来了!”
上官清婉无言以对,怪衡霖狠心吗?
她不怪他,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色迷心窍……
她对他无爱无恨了。
上官清婉一副心如止水的神情。
再次想起衡霖时,已不如初初那般痛苦,反而淡漠至极。
接下来,青鸾荒火阵,万恶千灾阵,八苦八离阵……破阵时间越来越长,直到八苦八离阵之后,久久没了动静。
上官清婉心中一滞,已有人叹息道,“即便破了前四阵又如何,八苦八离阵承载了六道加人界万倍的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八苦……没有人能受得住的。”
上官清婉摇头低喃,“不行不行……”
她眼底盈满水雾,抬头朝着虚空喊道,“爹爹,粤儿,走吧!我没事,不过千年,我能等的,你们不要为了我冒这种险……”
她不值得。
同样的陷阱,她蠢到踏进三次……她活该!
可是没人回答她。
反而不久之后,星汉再次动荡了起来。
这次,是小六道阵。
威力不如六道大阵强悍,但已肖了七分。
上官清婉忍不住蹲下身子,抱住头,自责悔恨的情绪如浪潮般齐齐一涌而上。
可她不敢哭,那样太懦弱了……
难道她上官清婉在外面受了欺负只有回家哭的能耐吗?
她的爹爹和妹妹或许此时正在面临陨灭的危险……
她不哭!
有什么大不了的。
爹爹和粤儿会没事的,她们一家三口,会平平安安回家……
上官清婉绷着一股情绪,额角的青筋如山峦一般,眼睛憋着泪已然通红,此时涩痛至极。
但到底,上官清婉还是在看见接下来的一幕时,泪,不自觉流了满脸。
星棋密布,满天繁星明亮闪耀,所有星星都醒了,此时,安静的厉害。
漆黑浓稠的夜幕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点,白点逐渐放大,却是一个红衣少年,自上跌落,轻飘飘的,像极了一片枯叶。
上官清婉蓦地想起,粤儿跟她说过的话。
“巢戾他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是看在他身世可怜的份上,就不要和他计较辣!他可可怜辣,他细爹爹从坟圈子捡来哒,魔道都知道,说爹爹捡到他的时候,他正饿得啃死人骨头呢!”
“身似浮萍心如枯叶,你别看他平时没心没肺的,他是把痛苦都藏在心里了,他抢魔童糖的时候,经常说,他的心太苦辣,要用糖压压……大姐姐我跟你嗦哦,这么多年,都没人看到过巢戾的真身,他不让看,我估计太丑了,他怕人笑话!”
上官清婉万万没想到,救她的,会是巢戾!
是巢戾,冒着陨灭的危险,接连破开八道大阵!
她胸中如堵,颤抖着声音,朝奄奄一息的巢戾过去,“巢戾……”
此时的巢戾安静地悬在半空,鲜红的腰带轻轻下垂。
上官清婉拧眉,目光在巢戾身上一扫,顿住了,下一秒,她捂住嘴,闷声痛哭。
巢戾今日穿得根本不是红衣, 那血色,是染的……
上官清婉如鲠在喉,声音破碎,“巢戾,你没事吧,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巢戾疲软的眼皮动了动,半晌才掀开眼,漆黑的瞳仁一瞬间迷离浑浊,但在看到上官清婉时,蓦地清明起来,他缓缓勾起一丝笑,哑声打趣,“哭什么……”
“我的大太姬……奴才,来晚了。”
上官清婉低头,泣不成声。
“没有……都是我的错呜呜……巢戾,你没事吧?”
其实她更想问得是,巢戾会不会……死。
可是她不敢问……
都是她的错,她又闯祸了。
巢戾白着脸,喘着粗气,缓缓站直身子,看着面前垂头哭泣的少女,一向不羁的眼底罕见出现几分无措和心疼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抚上上官清婉的头,却在差一指之时,猝然收回手。
苍白如纸的唇瓣抿了抿。
半晌,轻声道,“回家吧,上官清婉,我送你回家。”
上官清婉闻声抬起头,挂着泪的长睫翕动,清透的眸一颤,紧接着摇摇头,自责道,“回不去了……我被星汉困住了。”
谁知巢戾竟清淡一笑,轻佻的眉峰抬起,几分显摆,
“可不是巧了,天地间,只有我能救你。”
上官清婉不解地看向他。
下一秒,就见巢戾缓缓张开双臂,身子轻轻浮起,与此同时,无尽的光芒由他身上四散开来,那般夺目,那般绚烂。
“巢戾,你要干什么?”
巢戾身上的光芒愈甚,离她也越来越远,上官清婉心中一慌,伸手想要抓他回来,却只抓到一束光。
星光。
巢戾静静地凝着她,笑意温柔,眸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上官清婉张大了嘴,死死发不出声音,她捂住胸口,泪,不受控地涌了出来。
他的本体……
他就是逃出去的另一颗银河之心……
上官清婉脑海里灵光一闪,往日那些诡秘的,疑惑的,种种堆积在一起,终于汇成了一个真相。
怪不得……怪不得巢戾如此挑衅衡霖,衡霖都轻轻放过,全因巢戾是曜星的亲弟弟!
巢戾的身子逐渐消湮在细碎的星光里。
“终于猜出来了?还不算太笨!”
“老子漂亮吧?”
巢戾的目光溢满了……怜爱,语气埋怨。
“这天地最美的物事就在你眼前了,你却有眼无珠,看上衡霖那个老东西!”
“巢戾,你回来!我不需要你为了我这般,你走啊!”
“你那么喜欢自由,怎么能千万年囚在星汉里?你走啊!!!”
上官清婉飞到巢戾身边,想要把他推开,却发现已经晚了。
身子骤然一轻,连心,都空了。
‘幻音曜星诀’解了。
巢戾摇头,“快出去,回去找你爹爹娘亲……”
“我不去,你跟我一起回去!!”
“上官清婉,我其实……罢了。”
他像是有话说,未尽,憋了回去。
未几,便化作一道光,消失在满天繁星中,就在他消失后,星汉更亮了。
阳心时隔多年,终于回来了。
星子们往日如明珠蒙尘,整日仇人在侧,怨气无法消散,而巢戾,让它们无法心生怨气。
于是,群星闪耀,相得益彰。
“巢戾,你回来了。”
“巢戾……”
上官清婉呆滞地站在原地,耳边是星子们和巢戾的寒暄热闹。
她久久回不过神来,“巢戾……”
不知何时,从天上飘下来数不尽的光球,光球上闪着斑斓的光。
上官清婉接住一个,凝眸看去。
是巢戾的记忆。
巢戾变回银河之心,化生后的记忆便无处可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