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老李下手也太狠了。”
刘慕看着脸肿地跟猪头似的阿泠,笑容掩饰不住地灿烂,发自内心地高兴。
阿泠无奈,昨日和老李师父说是切磋,一开始也确实是切磋。
不过到了后来,基本就变成了他单方面接受老李的暴打。
对于他不惜自身,孤身前往锦城遭劫一事,老李很是愤怒,因为他当时真当阿泠已经死了。
这“秋后算账”,也不知道在老李心里埋了多久了,反正这顿打相当结实。
阿泠自然是不敢有半点反抗的,甚至魂树自发要以纯净灵蕴治愈肉体伤势,都被刀鬼和剑鬼按下了。
“好歹是把这一脸肿挂个几天,让老李师父消消气再说。”刀鬼这般想到。
挨打是痛的,剑道感悟提升也是实打实的。
和老李师父切磋这一夜,阿泠在剑道上再度迈出了一小步。尤其是在御剑之术上,他对剑的掌控更为纯熟,甚至可以勉强操控两柄剑刃御敌。
就连李玄在气头上,也不得不感慨,阿泠的天赋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要知道他接触剑道到现在,连一年的时间都未足。
“还是慢了些。”剑鬼对自己的进步却是不满,武技提升固然可喜,可关键是,与他为敌者也并非善茬。
面具生灵自那之后便彻底沉寂,长孙柔将它们击退了,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这在阿泠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在他看来,这也许说明,就连长孙柔也没有办法将它们尽数灭杀。
况且长孙柔到现在为止还在皇城宗门内闭关不出,阿泠也无从判断她和面具之间的战斗究竟是什么结局,比如她是不是受了伤,那些面具生灵又是何种下场。
再一个,他迄今为止面对过的敌手,都远远超出了他这个阶级所能应付的。
「神权」之下,任何生灵皆为蝼蚁,他自己也手握「神权」,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故而,他迫切需要提升,不仅仅是阶级上的,更是术法和武技外加魂树的全面提升。
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又将面对什么样的敌人,「神权」对他来说始终是“外物”,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坦然面对一切。
“我既然可以得到「神权」,也会失去「神权」。”
阿泠叹了口气,「神权」不仅需要自身强大的修为去驱使,且目前看来也算是个烫手的玩意。
他尤记得在神界中,投注在他身上的贪婪视线是多么刺人。
毫无疑问,他作为一个凡尘生灵,此刻已经正式进入了诸神的视野。
尽管兽神与他友善,看似是“站在他这一边”,但谁又能保证,祂能从诸神手中护他周全。
阿泠觉得自己不能出事,起码在重现归雁村之前,自己不能有半点闪失。
归雁村众人的灵魂就在魂树之中,生之玉在缓慢温养那些灵魂,时至今日,可以说他们缺少的仅是一副合适的肉身。
只要完成了这一目标,他倒是觉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了。至于“合魂”...且再说吧,在归雁山那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好的进展,如今看来,确实不用急于这一时。
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被刘慕看在眼里,后者从怀里摸出一幅地图来,岔开话题道:“给,你昨日说的北桦地图,我差人连夜给你弄来了。”
刘慕看到阿泠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彻底消失,就跟忽然之间换了个人似的,清了清嗓,又问道:“你要这作甚?是不是有何打算?若真是,你可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多个人也多个办法不是?”
阿泠闻言,只是淡淡点头,刘慕顿时哑然,只得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研究地图。
刘慕叹了口气,他能够看得出阿泠是有心事的,不过既然阿泠不说,他也不好追根问底。正起身打算离开,他听到埋头看图的阿泠忽然淡淡道:“好了。”
“什么好了?你这就好了?”刘慕一脸疑惑地将阿泠递来的地图接过。
“我都记下了,多谢刘兄。”
刘慕愕然,随即自己打开这一卷地图来看:图上刻画精细,北桦大大小小七十来座城池尽皆标注详细,山川河流亦是书有注解。
他心想,就抠坨鼻屎的空档,阿泠就能把这图给背下来了?
“你小子该不会真是什么爽文男主一类的角色吧?”
阿泠顿时失笑摇头,在地图上指了一块地方给刘慕看,说道:“我找的地方,是这里。”
他所指的,正是北桦芒宗旧址所在。芒宗不属于任何一座城池,它是独立的,是类似于甫来皇城和万兽宗的结合体,是芒神信徒的圣地,也是昔日北桦政要所在。
可是如今芒神已陨,芒宗自然是不攻自溃,阿泠这会儿去芒宗干什么?
刘慕这么想便这么问了,阿泠却没有正面答他,反倒是从冷淡脸色忽然转为喜笑颜开,又像是忽然换了个人似的,伸手搭住他的肩膀道:“走,我这一去也不知要几天,咱哥俩喝几杯再说。”
当天夜里,阿泠和刘慕就在新修的绣城郡府里开怀畅饮。
烈酒入喉,没过多久两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都聊。
不过到了后半夜,基本就是阿泠在一旁静静听刘慕讲述,所谓“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闻轶事。
“你是说,人们翱翔天空靠的不是灵蕴,而是一种叫‘飞机’的...呃...什么来着...交通工具?就跟我在皇城见过的飞舟差不多是吗?”
“是啊,在我认知的那个世界,没有灵蕴,更没有灵修,人们征服世界和征服彼此,靠得都是工具。”
阿泠饶有兴趣地听着,他记得初见刘兄时,对方嘴里便总有一些新鲜词汇。
当时他只当是刘慕身怀天赋,总有奇思妙想,比如他听闻甫来皇城上空飞着的那几辆飞舟,就是出自他的妙想,再由万兽宗内顶级灵器铸造师所打造。
经今夜一谈,他倒是开始有些相信,刘兄口中的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毕竟刘慕讲的绘声绘色,仿佛那个神秘的异界就在他眼前。
他觉得,若单纯只是臆想,又怎么会如此生动。
当然,他也并非是纯当个下酒乐子听了,由此也开始思考起许多事。
比如,刘慕所讲的那个世界,没有灵蕴,没有灵修——那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又为何存在灵蕴,灵蕴又是怎么来的?
若那个世界当真存在,阿泠甚至在想,是不是灵蕴,并非是“必然”之物。
他正想再多听一些,抬头正好瞥见从天边绽出的第一抹天光,低头再看,刘慕已经倒在了圆桌上,睡得正酣。
“这酒量真不行,喝多了也吐。”
刀鬼忽然出现在刘慕的身边,脸上的笑容中略有嘲意,他将刘慕扛在肩上,转身便走向厢房。
一边走,他还一边轻声骂肩上人道:“你他娘的可别吐我身上了,我这刚提的肉身,还热乎着。”
而阿泠还留在原地,他呆愣愣地看着天边,手指轻叩桌面,似是在深思。
“世界啊...”他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