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在一栋栋倒塌的房屋之间来回腾跃,轻盈穿梭在碎石瓦砾之间。
此刻他剑意升腾,魂海中灵蕴充沛,任何胆敢挡在他面前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长孙璃迟迟没有回音,他开始有些慌了。
要知道在两国国战时,龟长老和老李师父联手都被面具生灵缠住,那时他就明白,即使是九阶层级的强者,面对那般诡谲之物也无法强占上风。
那并非是可以以常理论之的东西,甚至他都不清楚那张面具本身究竟算不算是生灵,且其手中还掌握着来历不明的「神权」。
他所在之地离长孙璃应当不远,但这路上尽是灵修相互混战,天上那两位八阶灵修也在全力相战,术法相撞的余波也影响到了地上。
黑夜陡然降临的这方天地,忽然下起了一场“火雨”。
熊熊火焰从天而降,将避之不及的、修为稍低的灵修瞬间吞没,而这仅仅是两位八阶灵修对战所产生的术法余波。
阿泠将黑刀甩给背后生出的那只手,灵蕴翻涌之间,自他双手掌心各自生出一条水蛟龙,沿他臂膀缠绕而上。
他挥舞双臂穿梭在火雨之中,利用五行相克之理抵挡强者争斗产生的余波。
正当他全速接近长孙璃所在别院之时,前方忽然横飞一来一人,重重摔进他身旁的民居中。
民居轰然倒塌,阿泠也不得不一个急刹,正要转身时,这人飞来的方向却响起一阵破空之音。
“嗷——!”
当他看到飞扑过来的那只藤狼时,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怀念。
“别走神。”剑鬼“自言自语”道,将自己发愣的另一个灵魂喊醒,唤剑归来又握剑在手,剑意盎然,他悍然侧身出剑。
黑剑刺在皮毛上,竟然发出金铁撞击之音,那只足足有两人高的藤狼被刺了一剑毫发无损,但依然有些吃痛似的止住前行步伐,向左侧挪了一步。
“嘿嘿嘿,当真是有些怀念在山上打猎的日子了。”他面对藤狼嘿嘿笑了几声,下一秒又忽然冷下脸来,喝道:“出剑!”
黑剑脱手,带着他无匹剑意御剑飞向藤狼,而后他将缠绕在双臂上的两条水蛟也一并甩了出去。
出完两招,他便侧身掠走,此时不是对敌的时候,他心里忧心阿璃,哪能恋战。
忽然,倒塌的民居又是一声巨响,一道身影从漫天灰烬中冲出,目标却不是打飞他的那只藤狼,而是阿泠。
刀鬼当即怒骂了一声,幸好先前背后用纯净灵蕴生了只手出来,这才没被人偷袭得手。这边他刚还了手,不远处和他对峙的藤狼却忽然吃痛哀嚎了一声。
“郎兄,万兄,可别落下我了!”
阿泠闻声看去,来人居然是万兽宗走失的那三名布道者之一,不知何时赶来了这里,见面就是对藤狼下了狠手。
恰在此时,刀鬼在肉身后脑勺生了双眼出来,看见从背后废墟中偷袭自己的,也是万兽宗布道者之一。幸好白天他和长孙璃跟着龟长老远远见过,否则阿泠若是还手重了,好歹和他也算是“同门”,到时候也不好交代。
那只藤狼也不消说,听来人喊话也知乃是万兽宗中人。既如此,阿泠便唤回黑剑,将甩出去的水蛟龙散了,大声喊道:“三位可是宗里来的布道者?在下万兽宗阿泠,宗门大会过去不久,多少也认得我才是!”
他伸手往面上一遮,把容颜换回自身模样,后退两步好让这三人同时看得清自己。
却没想到,他这句话仅仅也是让这二人一狼些微愣了一下,而后三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同时向他扔来金木水三种五行术法。
阿泠一眯眼,捏了条火蟒烧掉蔓延来的藤蔓,黑剑带着剑意自空中横斩将水瀑拦腰斩断,他站定了身,将几乎与他身高一般无二的黑刀横在身前。
那把修长到甚至有些“笨重”的黑刀,在他手中无比灵敏,几番挥舞竟快不可以肉眼看清其动作,便将迎面飞来的兵刃尽数弹开。
“三位这是何意,”阿泠知道这三人或许跟城里其他灵修一样,受到了某种影响,但他还是想出言试探一番,“难道几位背叛了万尊兽主,要在这里联手戕害同门不成?”
“哼——”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伴随一阵腥风,藤狼庞大的身躯已跃至他跟前。
这只藤狼肉身极为强悍,他也有所见识,便没打算正面迎碰。阿泠把刀口朝下,往侧边地上一戳,身子自然就顺势往另一边斜过去,正好躲过了藤狼出爪拍击。
劲风自他耳边呼啸,他自认以他如今肉身的强度,即使没有达到真正的七阶层次也相差不多了。但这一爪的力道和夹杂的狂暴灵蕴依然让他不自觉挂了滴冷汗,若是方才反应慢了,肉身不损起码也得残。
难怪万兽宗中大部分兽族灵修喜欢以兽形对敌,在肉身方面,放眼天下生灵,人族确实是相对弱势的。
“万尊兽主?那又如何,祂从来都不在乎我们!”
一道声音怒吼着从另一边袭来,阿泠站定了身,将戳进地面的黑刀斜挑上斩,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沓,虽然握的是刀,用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剑法。
“神又如何,也是会死的!如今北桦旧神已死,当立新神!”
痴狂的话语在阿泠背后炸响,黑刀已出,黑剑亦不会藏私,剑意升腾到顶峰,这一剑直直对上背后袭来的一击,顿时将四周的扬尘吹了个散尽。
阿泠被两人一狼夹在中间,却并未显出颓势,反而像是觉得眼前这场面好笑至极,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他后脑忽然生出的那张脸也笑道:“本是祂的布道者,替祂行走他国之土散播神义光收信徒,怎么,如今也想自己去弄个神来当当?”
“有何不可!”
藤狼一声长啸,庞大的身躯有撼天动地之势,狂暴的灵蕴让它前行的脚步更加势不可挡,它身上缠绕的藤蔓生出尖刺,同时重新扑向阿泠,誓要把阿泠踩在脚下食其肉噬其魂。
“国战的时候我听闻你也去了,族人皆传你是‘神眷之人’,你当然顺理成章地活下来了——但我的族人,我等卑微之徒、死在战场上的同门,难道就不配受他的庇护,天生就该去为祂送死?!”
另一边的万兽宗灵修同时发难,身边以灵蕴凭空生出刀剑,共计百数,锋刃直指阿泠。
即使是这样近的距离,阿泠依然可以挥舞黑刀将此术法击散,毕竟此刻他已摸透这三人的实力,皆不过六阶层次。
但他楞神了,此人说的话让他想起了匪寨那晚,他对哭脸面具也说过相似的话——凭什么他们该死,你就该活?
就这一走神,剑意便有些涣散,手中黑刀的动作也缓了一瞬,被围攻他的两人一狼抓住了机会。
万剑穿心不会让阿泠觉得肉身上有多痛,比这更剧烈的痛苦他都经历过。
“千万年来,世间无一人成神,因为祂们不死,我们成不了!”
耳边传来怒涛之声,阿泠方才受了金行术法,肉身已有些残破,他咬牙甩出两条水法化蛟,趁着对方的术法被凝滞的空隙,终于从这三人围攻中突破出去。
纯净灵蕴加持下,他依然没有看到这三人身上存在对兽神的信仰。
故而他想,还是先找到阿璃再说,他想,这三个失了心的疯子待会儿再来处理也不迟。
这么想着,他转身便撒丫子狂奔,没有半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