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隐听到陆知君的声音,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刚一靠近,请老严肃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一点儿也不像之前那样吊儿郎当。
“知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能破你的命数,你不赶紧利用,还拖着干什么?”
“师叔,我……”陆知君的声音低沉又饱含纠结。
“我一时下不了手,她毕竟……”
“谁!”秦老突然大喝,一股气流朝我袭来,击开了两扇木门,直冲我的门面。
我仓促往侧面一避,耳边的头发丝儿被齐根削断了好几根。
秦老一身灰色道袍,疾言厉色地跑出来,看到我,脸上的厉色压了压,到底没完全压住,急促的笑显得格外僵硬。
“原来是侄媳妇儿,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闯我的道观。”
陆知君也跟着跑出来,看到我眼里掠过一丝慌乱,“沈薇,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问的不是我感觉怎么样,而是我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之前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竟然这么怕被我听到。
我莞尔一笑,“我刚过来,来告诉你们该吃晚饭了。”
又神色自然地冲秦老道:“秦师叔果然功力高深,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吓了我一跳。”
我的言行举止都表现的太过正常,两人脸上的异色这才缓和下来。
秦老又恢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呵呵一笑。
“不愧是我侄媳妇,反应和心力都不错。”他拍了拍陆知君的肩,冲他挤眉弄眼。
“你眼光不错,我宣布侄媳妇儿已经通过了我的试炼。到时候你师父要是有意见,只管叫他来找我。”
我低眉顺眼的感谢他的指教,唇角笑意未变,眼底陡然沉下来。
试炼,当我是傻子呢。
我又不是修行道术的,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个普通人,有什么好试炼的。
而且刚才秦老使出的分明是杀招,如果不是我现在耳清目明,反应比较敏锐,脸骨该被击碎了。
如此我更加确定,他们刚才谈论的事情与我有关。
陆知君的命数,究竟是什么?
他下不了手,是要下手杀了我吗?
无数种疑问缠在心头,以至于面对满洲的大鱼大肉,我丝毫没有胃口。
期间秦老一直热情的给我夹菜,招呼我吃东西,俨然把我当他侄媳妇儿对待。
陆知君倒是一直不敢正面看我,埋头扒着碗里的白米饭。
这两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事情已解,我们多留也没有意义,在这里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立刻告别秦老下山。
我没有选择立即去南疆寻找答案,跟陆知君一合计,决定先去临渊大师的若水寺瞧一瞧。
一甄老和尚不仅仅是要对付他的师弟,有这么多人傀在手里,他的贪欲只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会有更多的活人失踪,更多的鬼魂被他控制,兴许会酿成更大的灾难。
上次一个康馨美容所没能把他揪出来,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放过这个心有邪念的和尚了。
由于昨天那个插曲,陆知君一直到现在话都十分少。
他闷头走路,除了必要的回应一概不搭理我。
趁着途中休息的间隙,我拉住要远离我坐到一边去的陆知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你想多了。”
“陆知君,我不是傻子。你不是说我们是可以信任的朋友,既然相互信任,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
陆知君的脸色陡然古怪起来,他看着我,眼底有挣扎的神色。
半响之后,他浅浅叹了一口气。
“沈薇,如果有一天我面临性命之忧,只有你才能救我,你会愿意牺牲自己吗?”
“嗤……”
“你笑什么?”陆知君十分难为情。
“这种事情,我们以前难道没遇到过吗?多少次生死之境,我什么时候放弃过你?”
“陆知君,你现在来问我这种问题,实在是太辜负我们一路走来的扶持了。”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陆知君别过脸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猜测他的秘密跟他的身体有关,现在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以后我总能知道的。
巧合的是,若水寺也在这高原上,只不过跟道观相反的方向。
向导又是小东,从他的口中,我们才知道若水寺就在莫奈神山山脚下。
神山脚下无人居住,是茫茫雪原,除了一些虔诚的朝拜者和登山爱好者,根本就不会有人踏足。
所以这座小小的寺庙,也就格外荒凉。
他们这里的居民轻易是不会踏入神山地界的,所以在距离莫奈山还有20里的时候,小东就把我们放下来了。
这里果然比外面的气温低很多。
饶是我和陆志军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遮住头脸的毛绒帽子,冷风依旧呼呼往身体钻,不大一会儿,眼睫毛上附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举目四看,只有纯白的积雪和铅灰的天空,苍茫茫的一片,看久了眼睛都有点刺痛。
陆知君让我扶着他的胳膊,我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莫奈山,中途突然刮起一阵大风。
狂风卷起飞雪和冰霜,拍打在我们身体上。我们两人被吹的东倒西歪,手什么时候松开的都不知道。
等到狂风终于消停,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一回头才发现陆知君早就没有踪影了。
我喊了一嗓子,就吸入一大口冷空气,呛咳得嗓子刀割似的疼。
只好用纸人找他,结果还没等我点上眼睛,呼啦一下子,纸人被风卷走撕裂了。
飘飘荡荡的纸屑很快隐在遍地的白雪中,一丁点都找不着。
处在这种地方,我也不敢乱走。
反正陆知君一定会去莫奈山脚找若水寺,我只要向着那个方向走总能遇见的,实在遇不上,在寺庙里汇合就可以了。
我望着前方已然不远的雪山,咬牙独自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风雪停了,积雪也薄了,茫茫雪原中竟然出现一丁点别的颜色。
我走近一看,雪地里躺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