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住了。
心口泛起不知名的情绪,我的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陆知君……”
一开口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这才发现我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陆知君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头,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白得吓人,说一句面无血色也不过分。
我的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陆知君顿时慌了,他忙要起身来安慰我,却被我一把抱住,埋怨的话脱口而出:“陆知君,你真是个傻子!”
陆知君被我抱住的身体猝然僵硬,又在听到我的话之后慢慢放松下来。
“无妨,只是手心受伤,此处空间奇特,等我们找到出路,一切伤口都会复原的。”
他还在安慰我,我却被泪水朦胧了视线。
就算出去伤口会痊愈,可伤痛是实打实存在的啊!
我屏住呼吸,不想陆知君带着伤还要安慰我,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
松开陆知君,他垂下头定定的看着我,突然挑唇轻笑。
“都哭成一只小兔子了。”
一听这话,我没忍住轻瞪了他一眼。
吸了吸鼻子,我没好气瞪着地上的正义之刃:“什么破刀!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我气不打一处来,又看那破刀在地上躺着,便要上前狠狠教训一番,却被陆知君拦住了。
他俯身居然捡起了正义之刃!
我眼眸微睁,惊讶的看着他的手:“这是……”
陆知君转动手腕,随意挽了个剑花:“倒是因祸得福了。”
“正义之刃本是做出来驱邪镇灾的,方才他不慎误伤了我,反而遭到了反噬。”
“不仅如此,当时我的血沾了他,反而阴差阳错让他不得不暂时认我为主了。”
“如今他剑光内敛,只是闹脾气罢了。”
头一次听到剑还会闹脾气,我也起了好奇心,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正义之刃。
下一秒,正义之刃剑身微微颤抖着,仿佛受了很大的气一样。
陆知君眉心微蹙,低声呵斥道:“噤声!”
正义之刃瞬间不抖了,就连身上的光芒都又暗了一个度。
我当即笑出了声。
指着正义之刃无情的嘲笑:“你这破刀也有今天!”
陆知君看着我对一把刀耍威风,眼中染上点点笑意。
“它是暂时为我所用,机不可失,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鬼母,正好,用它带路。”
说罢,陆知君轻轻用剑刃割破手指,一丝淡淡的血迹覆盖在正义之刃上。
正义之刃摇摇晃晃的漂浮起来,在空中转着圈,仿佛在寻找什么。
突然,它顿住了,剑尖直直指着百乐门外。
想必那就是鬼母藏身之所。
望着屋外的倾盆大雨,我咬了咬牙:“不管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得不走一遭了!”
环顾四周,我捡起一根椅子腿扔出去。
只见那椅子腿上瞬间冒起一层白色的泡沫,其形状来看,下的哪里是雨,分明是硫酸嘛!
我咽了口口水:“要不在百乐门里找找,或许有雨伞?”
就当我准备转头询问陆知君时,小腿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在这诡异空间中,这一撞让我瞬间一个激灵,险些没跳起来。
等我定睛看去,登时眼前一亮,抓起那物件展示给陆知君:“是伞!”
哪知陆知君却脸色微变,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伞,细细摩挲一番,凝重的看向我。
“这是人骨人皮制成的伞。”
我傻眼了。
“而且,”陆知君捏了捏伞骨,在我惊悚的目光中继续道:“还是个熟人,那个富商的骨和皮。”
我头皮顿时发麻起来:“那、那他怎么会来找我?”
“许是感激你替他报了仇罢。”
陆知君颠了颠伞,突然将伞撑开,伸手拉我:“走。”
“哎?我们就用他了吗?”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知君牢牢搂在怀里,大步往百乐门外走去。
“既然是他自愿的,有何不可用?”
我心里隐约有些别扭,可现实却容不得我别扭。
人皮伞一进入雨中,我和陆知君头顶就泛起让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我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人皮伞在剧烈的抽搐着,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心情更复杂了。
陆知君倒是淡然的很,他把我护的严严实实的,修长的双腿在雨中大步前进,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我和陆知君就在正义之刃的指引下来到了一栋小洋楼前。
小洋楼是标准的法式风格,应该是当年法租界的残留建筑,整体说不上多奢靡精致,只是让人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正义之刃整个剑身都激动的颤抖,我和陆知君快速进入小洋楼。
就在我们二人踏入小洋楼的一刹那间,雨戛然而止。
唯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酸气。
至于那把人皮伞,已经彻底腐蚀殆尽了。
惨白的人皮翻卷着,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勉强支撑着。
我叹了口气。
突然,虚空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富商恭敬的对着我们二人行了一礼。
他神情居然很平静:“多谢二位替在下解脱。”
“当年铸下大错,伤了红玉,被困这空间中受苦百年,我不敢相信还有逃脱的一天。”
他眼眸渐渐湿润起来,里面满是悔恨和愧疚:“今日种种,皆是我之过,今日能护送二位恩人,也算是偿还一点罪孽了。”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幸好富商似乎也没想得到什么回应。
他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虚影就渐渐消失了。
陆知君拉着我走进小洋楼。
临进门前,我突然鬼使神差般回头看向那把人皮伞。
人皮伞受伤很严重,它晃晃悠悠浮起来想要离开。
然而当他走近百乐门时,原本安静的百乐门突然活了!
宛如一只静静伪装,等待猎物的变色龙,百乐门瞬息就将人皮伞吞吃入腹。
我定住了脚步。
旁边却突然冒出来一双手,温柔坚定的转动我的头,看向面前的小洋楼。
陆知君淡然超俗的声音响起:“但行善事,莫问旧路。”
我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人皮伞的事,陆知君却再次开口。
“世间种种,都讲究一个平衡,他当年虐杀红玉,造下恶因,哪里是一句抱歉就能抵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