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神色大胆,张开双手。
这时,她的肩膀忽然被很轻地碰了一下,短暂的触碰,快得像是错觉。
阿土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黑夜里格外明亮的浅蓝色微微靠近,一瞬不眨地盯她,“你是女子,我不能抱你。”
青黛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裙摆,四平八稳地,“为何不能?”
阿土嘴角咧开弧度,“不知道。”
若水嬷嬷说的。
山庄里的女主子们瞧见他们这些下等人出现在眼前都要发好大一通火。
更别提有任何接触。
“规矩变了。”青黛脸不红气不粗,拍拍腰间的糖纸,声音跟个钩子似的,“我不一样。”
这次阿土的目光没有跟着糖纸走,而是落到青黛的唇上,明明不施粉黛,唇色却粉嫩如樱。
好像蜜糖……
大概也会很甜。
阿土迷茫地眯起眼,不明白心里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什么,还是记着若水嬷嬷的训诫,问了一遍,“那我可以抱你吗?”
青黛没说话,把手往前一伸。
阿土没半分犹豫,闷头抄起青黛,稳稳当当地把人搂在怀里。
他看似清瘦,实则身量宽阔,每一处暗藏蓄势待发的力量。脸上不刻意露出微笑时,少年侧脸轮廓清晰,倦怠而疏离,像冬日里的簌簌落雪。
山间小路泥泞蜿蜒,他步履轻快,游刃有余。
青黛听着阿土的心跳声,平缓、有力。
一个从小到大接触的女人屈指可数。
一个及笄五年未嫁心里只有壮大家业。
对男女之事,一个不懂,一个不在意。
毛子适时上线盖章:绝配。
阿土放下青黛后,原本已经走出山洞,他突然折返,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坐在vip观景位的青黛,默默调整姿势:感谢上天的馈赠。
她噗嗤一笑,没半分寻常人家女子的羞涩,反而直勾勾地看阿土,“怎么了?”
丁零当啷一阵,阿土脱下黑金圆领外袍,只余纯白色里衣。
头顶的发更加翘得乱七八糟,他面无表情地递过外袍,“夜晚山间冷。你盖着。”
这下真叫青黛意外了。
阿土连基本的道德认知都浅薄得可怜,居然能细心到这个程度?
她摸着外袍,除了皂角的味道还有一种很浅淡的桂花香气。
青黛突然,“你的衣袍用的是什么熏香?很好闻。”
阿土低头拱起鼻子嗅,“若水做的。”
青黛若有所思,感觉是位关键人物。
“入夜后天气转凉,把外袍留给我也是她教你的?”
“不是。”阿土垂下眼,小辫上的铃铛晃动,“我养过兔子。过了一夜,冻死了。”
分明语气平淡,却无端透出隐隐委屈。
阿土说完转身要走,青黛忙叫住他,“你只穿里衣回山庄?从邱岩到陵山也有好一段脚程。我不太冷,可以……”
两颗虎牙隐在唇边,阿土眼睛弯得跟山洞外的明月似的,“没关系。我不是第一次这样。”
院内人下作的手段多得数不胜数。
更恶心的事他都经历过。
只是……兔子被冻死了。
好可惜。
阿土低声,“别冻死啦。”
青黛捂紧外袍,桂花香气暖烘烘的,使人无比安心,她道,“嗯。”
“明日见。”
使上轻功,他用半小时脚程终于回到山庄。
阿土推开厄藏院的门,庭院内灯火通明,为首的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管事连峰。
地下跪了一片厄藏院的杀手们,见阿土进来,一齐看向他,皆是幸灾乐祸。
连峰面沉如水,“回来的这么晚,你呢?找到云青黛了吗?”
阿土默了片刻,“没有。”
平常欺负他最起劲李柱立马嗤笑,“云青黛逃进邱岩,阿土是追的最快的那个,怎么会没找到呢?”
身边的兄弟眉眼都挤在一块儿,“看看他,外袍都没了。该不会是看云小姐是个大美人,就动了歪心思了吧。”
“不对不对。”李柱摇头晃脑,“说不定是人家美人自荐枕席,自甘下贱呢?哈哈哈哈哈哈!我们阿土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阿土面无表情,拳头捏得越来越紧。
连峰身侧站了一位中年女人,蓝衣布裙,美目慈善,暗中朝他摇了摇头。
阿土狠狠地闭上眼。
院内斗殴要被罚。
罚了就没饭吃。
李柱见往常面对他们都不会有情绪变化的人竟然隐隐有了发怒的势头。他扯过旁边的弟弟李牛,添油加醋道,“听说那个云青黛在明水县风评差得很,一个女人,什么酒楼妓院都去过,大概是功夫不错啊。”
李柱挤眉弄眼,李牛啧啧称奇,“难怪及笄五年都没嫁出去。”
黑如煤炭的李牛憨笑,“阿土怕是被迷得魂都没了。”
铃铛声闷响,李柱兄弟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掐住脖子凶猛地按到地上。
头骨遭到剧烈撞击,力道之大让石砖都碎开几条裂缝。
两人一时痛到失声,意识模糊。
待连峰反应过来,血已经淌了一地,他怒气冲冲地叫人拖开阿土。
李柱和李牛被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扶起,浓稠的鲜血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一片血色中,他们看到了被按住的阿土。
阿土神色狠戾,唇角的笑越扯越大,露出两颗虎牙,翻腾的乖张和疯狂在这张脸上淋漓尽致。
唇形变化间,两人默契地读出了几个字。
“你们不是早知道了么?”
“我是个疯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