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阳西下,暖黄的光透过窗子晕进来,倾洒在屋内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
其实单论相貌来说,白晓晓跟执宁生得并不相像,甚至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执宁清冷,白晓晓娇俏,可是真当两人身处同一空间中,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关系匪浅。
而白晓晓在看到屋内那个水蓝衣裙女子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执玉没有骗自己,这女子就是自己的娘亲。
即使她清晰地知道对方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以身殉道是一个事实,可是真当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时,白晓晓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对方是个冒牌货,是执玉用来蛊惑人心的工具。
不等白晓晓动弹那女子就自己快步走了过来,她蹙了蹙那双朦胧如江南烟雨的黛眉,眸中满是心疼,“晓晓,你怎么哭了?”
白晓晓怔怔凝视对方,半晌,才勉强自己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她故作坚强地吸气道:“没事,我,我只是好久都没有见过娘亲了,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执宁的瞳色是浅浅的茶色,她用眸子细细地描摹着女儿的轮廓,不由得满目怅然的叹息道:“一晃都二十年过去了,我的晓晓都长成大姑娘了。”
说着,她的眼底一热,就有一层雾气弥漫了上来,可是她并没有哭泣,而是满心涩然的继续道:“是阿娘不好,缺席了你的成长。”
白晓晓垂下头,又有几滴泪砸落了下来,她竭力将唇角上扬的更厉害,可睁开眼睛又是一串泪滴簌簌而落,她哽咽着开口:“没有,不是的,娘亲很好,晓晓只是太想您了。”
“这些年来,晓晓都有好好的长大。”说完,她握住将对方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执宁感受到掌下潮湿的热度,她颤着手缓缓地抚摸起来,分外认真道:“阿娘知道,晓晓一直都是阿娘的骄傲。”
白晓晓再也绷不住了,她直接扑进执宁的怀中,紧紧地抱住对方,嚎啕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害怕全都宣泄出来。
执宁有些手足无措地回抱住对方,她已经缺席母亲这个角色太多年了,乍然见到长大后的女儿,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但是出于母女天性,那丝微妙的陌生很快就在白晓晓的哭声中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余满心的酸涩和心疼。
她尝试着抚摸白晓晓的脊背安抚对方,可是感受到背后轻柔的温度白晓晓只觉心里更难受了,瞬间就哭得更伤心了。
听着耳边的哭声更大了,执宁手上的动作瞬间僵住,她其实并没有太多哄人的经验,不管是执玉还是晓晓,小时候都很乖,几乎很少哭泣,所以在面对如今哭得不能自已的白晓晓时她才束手无策。
不过这场宣泄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白晓晓自己就平复了下来,只是放任自己赖在执宁怀中不愿意离开。
执宁也不在意,她就维持着别扭的姿势,任由白晓晓的蜷缩在自己的怀中,她只是爱怜的抚着对方的发顶。
“你是不是还会离开?”其实白晓晓更想问的是对方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但是她不敢问,她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影,戳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我最多只能在此世生存一个月。”
从她在地宫内苏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天,所以说她真正可以陪着白晓晓的时间也不过只剩最后三天的时间,但是执宁并不打算告诉对方,毕竟这个结果真的太过于残忍了。
白晓晓埋在执宁的怀中,将眼泪蹭光,才抬起头,顶着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因为哭过,眼底格外明亮,面上还一滴晶莹的泪水,对着她灿灿笑了笑:“没关系,可以再次见到阿娘晓晓已经很满足了。”
“阿娘也是。”
不觉间,夜已深,夜雨悄无声息的下了起来,不同于白晓晓这边难得的岁月静好,魔界那边早已炸翻了锅。
魔尊破天荒地从战场上带回来了一个人族女子!
而且就连一向跟魔尊关系最亲近的大长老都没能看清那女子长什么样就被魔尊直接抱回自己房中了。
不怪乎魔界上下大惊小怪,主要是这位新魔尊,上位都快两年了,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实在是不符合历任魔尊的作风。
就算是相对不近女色的伏黯魔尊,身边还留有两名侍妾侍奉呢。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名人族女子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连魔尊都忍不住怜香惜玉了。
而此刻,主君大帐中,祝央有些尴尬地从方明镜怀中跳了下来。
“都跟你说了我受的只是些小伤,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方明镜有些遗憾地收回手,认真地看着对方道:“为你,不算。”
“?”祝央瞬间睁大眼睛,见鬼一般地看向对方,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昏黄的光线下,方明镜眸色深深,祝央诡异地从其中品出了几分深情的意味,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看着不解风情的祝央,方明镜并没有退却,而是继续直球道:“没有,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祝央突然惊觉,方明镜好像真的变得好多,刚刚在战场上自己第一眼都差点没认出来,现在细数下二人竟然有两年没有见面了。
“可是你也没来找过我啊?”祝央十分直白的反问道。
“我偷偷去过一次的,只是那时你正在闭关。”
祝央不自在地避开对方有些委屈的视线,不自在道:“那倒是挺不巧的。”
“再后来,魔族的局势有些紧张,我不便再去找你,只能托师兄时常帮我去看看你。”
那一段时间正是宣策放了顾云声几人,和鸣岐彻底撕破了脸后,他也顺势从中掺了一脚,逼得鸣岐造反,然后再联合其他几位长老一举拔除对方在魔界盘踞多年的势力。
祝央恍然大悟,怪不得去岁有一段时间程栩有事没事就往自己的凌道峰跑,自己都快被烦死了,想不到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啊。
祝央沉默片刻,突然抬头认真地看着方明镜,面不改色道:“你是不是想和我结为道侣?”
方明镜眼睫一颤,他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直白,但是送到面前的机会,怎么说也不能放过,于是他微微睁大眸子受宠若惊道:“……可以吗?”
祝央处事向来干脆,即使是感情方面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已经说出口的话,自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所以她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我现在挺喜欢你的,所以可以考虑一下。”
“你,不能反悔。”
“自然,不过你要是想当我道侣的话,必须要听话。”话说到一半,祝央突然顿住,仿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一般,不动声色地瞥了对方一眼后又矜持道:
“主要是我这人性格不太好,不喜欢别人忤逆我,要是想跟我做道侣的话,就要做好思想准备,我让你往东你坚决不能往西。”
说到这,祝央猛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但也只是轻咳一声,又继续道:“如果你要是可以接受的话,我们就可以试一试。”
可下一瞬,祝央只觉自己眉心一烫,抬眸就见方明镜的脸色苍白起来。
她大惊失色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方明镜面上毫无血色却笑得莫名得意,“以血契为证,你就不能轻易反悔了。”
祝央心头一颤,有些酸涩道:“你是不是傻?”
方明镜只是摇了摇头,他上前一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将人抱进自己怀中,满足的喟叹道:“我求而不得的明月,第一次愿意主动向我走来,此生所幸,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