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缓缓往前行驶,盛宴转头继续盯着那个地方。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泪瞬间奔涌而出,搭在季屿川身上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季屿川很快便感觉到他的颤抖,坐起身来,看见他满脸泪痕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去帮他擦泪:“怎么了?怎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
盛宴没有回答,眼睛还死死地盯着窗外他刚刚看见季屿川的位置。
季屿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心中涌起一股担心,他掰过盛宴的脸,道:“别看了,盛宴,看我,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哭了?”
盛宴转头看着季屿川,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上辈子,是不是来过这里?”
季屿川面上表情一凝:“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看见你了......你站在栏杆外面......”盛宴说到这,感觉心脏被人撕成了一片一片的,他用力抱住季屿川,“川川,你是不是骗我了?我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结婚,你跳下去了,对不对?”
季屿川也红了眼眶:“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了,盛宴,别想了,好不好?”
盛宴手上更加用劲,像是要将季屿川拆骨入腹一般:“川川,我好痛啊,我的心好痛啊,我最后还是没有护好你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护好你,让你最后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没有,你一直护着我呢,护得我好好的,真的,我没有骗你。”
盛宴不再说话了,只将头埋在季屿川的颈窝中,低声啜泣。
到了家,季屿川不放心盛宴一个人待着,就准备先陪他一会。
盛宴躺在床上,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季屿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只能一直抱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宴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屿川怕他抱着自己睡,又会梦到上辈子的事,便悄悄去了沙发上。
半夜,季屿川站在桥外栏杆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中,他眼睁睁看着季屿川跳了下去。
梦中,他想上去拦着他,可一走动,右腿却不听他的使唤,他重重摔在地上。
眼睁睁地看着季屿川坠入水中。
盛宴猛地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又梦见了前世的事情。
他浑身满是冷汗,抬手捂住剧烈起伏胸口,方才梦中那痛彻心扉的感觉犹在。
他甚至不敢再去回想那个画面,不敢再看到季屿川脸上那个绝望又凄惨的笑容。
片刻后,他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准备下床倒杯水喝,刚一下床,就看见季屿川蜷缩在沙发上,安心地睡着。
他的回忆被拉回上辈子救回季屿川的第一晚和他们这辈子结婚后的第一晚。
那两次,季屿川也是因为害怕,半夜睡在他的沙发上。
他走到沙发边,蹲下,静静看着季屿川的安静的睡脸。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把你救回来了吗?
你不是也说他我们结婚了吗?
怎么事情又发展到了那个地步?
你最后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切?
不行,他必须弄清楚,必须知道这一切。
他悄悄出了门。
时间已至凌晨,桥上车辆少了很多,人行道上更是空无一人。
刚下过雨,桥面还是湿的,气温低了不少。
盛宴将车停在桥下,他裹紧身上的大衣,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越接近前世季屿川跳桥的地方,他心里的恐慌越浓,一双眼眸中满是悲伤。
但他还是坚定地往前走着,片刻后,他停住脚步,站在桥梁中心。
他低头看着桥下奔涌的水流,心脏仿佛被一把尖刀插入,搅弄得血肉模糊。
他用力回想着,想要找到些画面,可脑子里除了季屿川站在栏杆外的画面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心里的痛楚却越来越狠,疼得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他从大衣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颤抖着双手点了根烟,猛地吸了一口。
冷空气混着尼古丁吸入肺中,他的思绪终于清醒了点。
他垂眸继续盯着桥下黑漆漆的河流,耳畔突然出现了季屿川的呢喃——
“盛先生,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如果有来世,我再报答你。”
盛宴无意识地喃喃道:“不要...川川...不要...”
“叭——”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响起。
盛宴吓了一跳,嘴里叼着的烟也掉了下去,一点星火随风飘动,逐渐远去,直至落入河中。
盛宴盯着那根抽到一半的烟,仿佛看见了季屿川松开栏杆,决绝后仰的画面。
盛宴呼吸一滞,无数画面突然涌进他的脑海,令他头疼欲裂。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日,暴雨如注,他得知季屿川的下落后,匆匆赶到桥上。
却见季屿川站在栏杆外面,看着蒋墨和他手下的保镖,脸上挂着绝望又凄凉的笑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了,他急得大喊:“川川!”
无奈恰好一阵鸣笛声响起,盖住了他的声音。
下一秒,季屿川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
盛宴呼吸一滞,脑袋瞬间空白一片,他扔掉拐杖,往前跑去,可那条已经瘸了的腿能使的力气很小,不过两三步,他便重重摔在地上。
他察觉不到疼,爬到栏杆边,正好看见季屿川落入水中。
“川川!”他伸出手,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喉头涌上一阵腥味。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水面,季屿川没有在那里留下一点痕迹,还是如往常一般,水流湍急。
“噗——”
盛宴还是没能忍住,吐出一口鲜血,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