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才和吴宏荣追了一段路没追到,按照约定回岔路口等待另两路人。
到了约定时间,等到的只有吴宏祥和吴宏忠,不用说吴坤那边追上了。
祖孙四人很快追上了吴坤这边,六个人合力劝拽蒋香慧。
蒋香慧不再顾及颜面,大喊大叫说有人抢劫,就被围观了。
马车缓缓走进包围圈,蒋瑜这才听出圈内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是姑奶奶。
她忙打开车门,“停车!”
“驭!”
马车停下,围观人转头,就看到马车内坐着一身朴素但显贵气的妇人,他们自动往后让了让,可别冲撞了贵人。
蒋瑜虽然心急,但也拿捏住‘贵’气,捏住嗓音对被她‘包’了的车夫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
车夫演得很到位,非常像大户人家的下人。
见有马车停下,吴家人那边也停下了拉扯。
车夫一脸冷峻,“为何在此拉拉扯扯?耽误我家夫人的行程,你们担待得起吗?”
“对不住。”
吴有才拱手抱拳,“贱内疯病发作跑出来了,我们正要带其回去。”
“我没病!我没病!”
蒋香慧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拉扯乱了,和疯子没啥区别。
她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形象非常贴切,她只知道丈夫用这个借口带她回去的话,可能真会把她当作疯子关起来。
弟弟已经不愿意和她走动了,围观的人也没有一个愿意救她的,此刻有人愿意出头,她必须自救,
“这位小哥,我没疯,求您救救我,是他们想坑害我,我不认识他们。”
车夫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回到马车边禀报,“回夫人,前面抓着个疯子。”
唰!
蒋瑜的眼刀子立刻刀在车夫身上,“你说什么?”
车夫被惊了一下,这个亲自背拎着包袱、花五两银叫他扮演下人的夫人,眼神太犀利,
“回禀夫人,一老汉说是他的内人疯病发作。”
好啊!
蒋瑜咬牙切齿,吴有才这个老东西竟敢这么对待姑奶奶?难怪姑奶奶不顾脸面在官道上就闹腾起来了。
“去!”
蒋瑜轻轻一挥手,“去问问卖不卖?可怜见的,既然遇到了,本夫人就买回去医治。”
车夫嘴角抽搐,见过买乞丐的,没见过买疯子的。
他回头去了吴有才那边,“老汉,我家夫人心善,愿意买下老妪带去城内医治,你开个价吧!”
吴有才愣住,怎么他的女人总有人买?难道最近时来运转了?要不要去赌坊转一圈?
为了自救,蒋香慧豁出去了,“不要银钱,我自卖自身。”
“不可能!”
吴有才和吴坤异口同声开口,妻子(娘)入奴籍,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车夫以为这对父子是因为老妪不要银钱而反对,想到车内那位夫人的大方,他开口道,“20两。”
20两?
吴有才嫌弃,他有几百两,怎会在意这20两?
吴坤眼里升起贪婪之光,家里好像从来没有过20两吧?
不,连10两都没有过,娘忙累一辈子,总是存不下银钱,全怪自己有个败家爹。
如今娘越挣越少,家里人口越来越多,娘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后只会是个拖累。
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卖上20两,很划算的,想来,一直疼爱他的娘会同意的。
围观的人群里倒生出不少意动的,20两啊!
一般人家的孩子也才卖二三两银,这个老太婆却能卖20两,马车里的人,肯定是贵人无疑了。
如若这老汉不卖,他们要不要上前自荐?
见吴家父子各自沉思,车夫‘心领神会’回到马车边询问,“夫人愿意出多少银钱买下?”
吴有才愿意卖了?
那个外室他还挽留,给他操持了半辈子的姑奶奶,毫不犹豫就卖了?
“只要能买下,多少都行。”
听着夫人的咬牙切齿声,车夫‘懂’了,回到吴有才父子身边,“夫人让你们开个价,合适就买,不合适就算。”
可以自己开价?
吴坤眼里的贪婪藏也藏不住了,他看向爹,毕竟爹还在,卖娘的事轮不到他。
吴有才看向马车,远远可见马车里是个女人。
他没敢多打量,对车夫道,“这是为我操持半辈子的妻子,不卖。”
“爹!”
“爷爷!”
吴坤和吴宏祥都着急,别人让他们自己开价,爹(爷爷)怎么就不愿意卖呢?
娘(奶奶)在家只手遮天,他们都要看娘(奶奶)的脸色过日子,很累的。
听到儿孙焦急的声音,蒋香慧的心更寒,丈夫不愿意卖她是因为丈夫自认为不缺钱,不然,也会像儿孙这样迫不及待想要卖了她。
自卖和被卖,是两种概念啊!
呵呵,这就是她半辈子操劳换来的结局!
“走!”
吴有才挥手叫儿孙拉着地上瘫着的妻子回家。
吴坤和三个儿子都不同意,大好的机会,他们不想放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吴坤一步跨到车夫面前,“一百两。”
车夫看向吴有才,“老汉你同意吗?”
一百两啊?
吴有才看了眼地上像疯子一样的妻子,与一百两比起来,好像是一百两划算。
但想到爹娘的警告,吴有才咬牙拒绝,“不卖!”
“爹!”
吴坤着急,拉着爹劝说,“一百两不但能买个年轻的娘回来,连仆人都能买回来,哪里还需要每天等娘回家才做饭?”
年轻的娘?吴有才意动了,“你同意我买年轻女人回来给你做娘?”
“同意!”
吴坤用力点头,“小忠和小荣的聘礼也有了着落,多好?”
“那你去说,我不说。”
吴有才不愿意做表子,“你再加一加,那个夫人好像很中意你娘的样子。”
吴坤对车夫说他爹不同意,除非加到150两。
车夫去请示。
蒋瑜颔首,“买!”
蒋香慧坐上了马车,马车返回镇上写卖身契,因为普通白契,需要有名望的人做证人。
车夫把马车赶到了镇上一位口碑极好的乡绅孔员外家门外,拿着夫人给的碎银塞给了门房,向门房说明来意。
门房颠了颠手上的碎银,看向马车没吭声。
车夫忙又塞了两块碎银,门房这才笑眯眯的叫车夫等着,他进去请示老爷。
没多久,他打着小跑回来了,打开偏门把人迎进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