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的城主名唤墨衍。
十几日前,闻人鹊去信盟主府,将系水镇一应事情都讲明了,并直言此番事了需南下。
路千山在府中左思右想,对系水镇一事心有余悸。而姑苏城的城主与他还算是有些交情,于是也不想儿子真的遭难,便去信托个人情往来。
路云长也未想到路千山为系水镇之事,竟然托了人情。城主府的管家在街上找到他们三人时,他本想推拒。
墨城主也是极想得这个人情,管家再三恳请,上说父母长辈恩义,莫让长辈忧扰,下道子女远行长辈牵挂,叫家中安心才是,硬是将三人请到了城主府。
墨衍和路云长一路闲聊,又道:“路贤侄,不是说还有一位朋友,怎得现下不在?”
路云长也不知楚蒙将于野带去哪里了,便托词笑道:“我那好友贪玩,一时半刻怕是来不了。”
“既如此,你们今夜且先住着,明日一早,墨伯伯帮你们将人寻来?”
“怎么好劳烦墨伯伯去找。”
如此寒暄几句,墨衍便乐呵呵走了。
翌日天亮。
于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现下醒来,浑身酸痛,他站起身甩了甩胳膊,随后去床前查看楚蒙的状况。
楚蒙还未醒来,于野见他满头冷汗,心中一急,昨夜睡得沉竟也未发现楚蒙的蛊虫并未完全压制。
现在如何是好?
于野心焦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思忖着上哪里去找神医。现在背着人去找神医也不现实,于野几番思考下还是决定自己先去找。
于野临走之前给楚蒙盖好被子,轻声道:“你再忍耐一下,我背不动你,所以只能出去一会儿,找到人我就来带你过去。”
“小心点。”楚蒙眼睛睁开些许,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只堪堪碰到于野欲离去的衣摆。
于野闻声,回头抓起楚蒙的手臂,手臂上传来的滚烫之意让他心里不由自责了一番,他要不是那夜为了救自己,如今也不会这样。
可总不能为了报答这份情,再感动到和他那什么一次吧。
于野心里挣扎片刻,他还是不能主动做出这事儿来,小声应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你等一会儿。”
楚蒙微微点了点头,艰难地睁开眼睛目送他离去。
于野满街地打听姑苏城可有什么神医,刚好撞见一个男子。这男子一身衣衫华贵,但是身上有些痞气,像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
“在下姓墨,名阳,公子找的神医可是叫沈醉?”
于野心下激动不已,也管不了那么多,忙问:“墨公子,你知道他在哪吗?我有一位朋友命在旦夕,急需救命,公子若能帮忙,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出来。”
“吩咐的事,等成再说。”墨阳笑笑道:“你朋友在哪儿?”
“客栈里,我现在去接他,劳烦公子带路。”
“好说好说,客栈在哪儿?”
于野将楚蒙扶下客栈,雇了一辆马车,随墨阳一起前往姑苏城外的湖边的一个小院子。
到了小院子门口,墨阳从马车里钻身下来,行至门前,扣响门环。
半晌后,一人打开木门,见到来人竟然“哐”的一声将门又关了回去,于野正扶着楚蒙下马车,墨阳踮了踮脚,扬声道:“沈醉,你开开门,有正事,人命关天。”
院内淡漠的人声传来:“滚!”
墨阳转身,对着于野摊了摊手,笑道:“所以我说事成再说吧。”
原来这两人认识,还有过节。于野只觉大水冲了龙王庙,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心中隐约觉得,若是自己一人找来,说不定还能成事,但现在看来是有点难。
楚蒙昏沉地靠在于野的肩膀上,脸色愈发难看。
于野无法,只好将楚蒙靠坐在门边,然后叩响门环,高声道:“神医,在下是从远地专程前来求您治病的,我不知墨公子和您有什么过节,求您出来救救我朋友吧!”
“不救!滚!”
真是书中所写,隐士高人一般都是性情冷淡,性格怪异的类型,和蔼可亲就拉低了高人的气质。
于野总不能人近在眼前便放弃,继续高声求道:“神医,求您发发慈悲,在下无什么有用之处,但若只要您吩咐,在下必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楚蒙闻言,抬手拽了拽于野,低声道:“于野,你不必如此。”
于野低头看着他,另一只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没办法,我总不能见着你死吧。”
其实于野心里想的是,反正老子做完任务就回去了,现在许什么诺言日后都是原主还,我怕啥。
楚蒙轻声问道:“你不生气了?”
“……”
于野不想回答,沉默了半天。
谁知此时门又打开了。只见一素衣男子,长发如瀑簪着一支白玉簪子,眉眼间尽是淡漠脱尘的气质,手中拿着一把扫帚,看了一眼靠坐在地上的人,淡淡道:“你们二人进来。”
他随后看了一眼墨阳,“你滚远点!”
“……”
于野哪里顾得上他二人的恩怨,这神医能让他和楚蒙进去都谢天谢地。
“欸,不是……”墨阳的声音被门“哐”的一声关在外面,“你们也太没良心了,卸磨杀驴!”
院内只有两间小屋子,院中摆放着晾晒的草药。
沈醉将他们带到一屋子里,指着床,道:“放那儿,我看看。”
楚蒙被于野安置在床榻上,沈醉坐在榻边,给他号了号脉,然后抬头疑惑地看了看于野,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于野想也没想,道:“朋友。”
“看着倒不像。”沈醉放下楚蒙的手腕,站起身,意味深长道:“你要我救他什么?”
“……”于野也不敢造次,惹着沈醉再赶出去了,便道:“真的只是朋友,他,他,我们二人一起游历,被人暗害种了蛊虫,昨夜蛊虫发作,他用内力给我压制了蛊虫,可是他现在昏昏沉沉一直未好,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沈醉在床脚的柜子上找出一个药箱,冷笑道:“你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
这神医到底什么意思,于野丈二摸不着头脑,困惑道:“我真不知。”
“也罢。”沈醉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灰色布包,布包打开是一排银针,他手指在银针上抚了一下,接着道:“只是苦了这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