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烛火通明。
男童们瑟缩着身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面上还是稚嫩无知和惊恐之色。
有两名男童被墨衍掐着脖子提在半空,俨然有将死之态。
墨阳上前,吼道:“大伯!你在做什么?”
两名男童挡在墨衍身前,楚蒙不敢直接提剑劈去,手中拈着两根银针朝两个孩子的后背射去。
“楚少主!你在干什么?”路云长震惊地质问楚蒙。
楚蒙懒得和他解释,墨衍受到阻挠,将两个孩子朝他们五人砸去。
站在之前的墨阳和楚蒙一手接住一个,路云长拔出摧云剑向墨衍袭去,墨衍稍稳住内力,此时比和楚蒙对战之时更厉害。
墨衍扭了扭脖子,无可奈何道:“你们若是不多管闲事,我也不欲为难你们。既然来送死,那便和我的好侄子一起去死吧。”
墨阳放下孩子,拔出自己的佩剑,对众人道:“你们不必帮我,今日是我墨家清理门户,这几日多谢诸位了。”
路云长与墨衍对了几招,应声撤回。
墨衍讥诮道:“今日是我清理门户,而非是你!”
“大伯!我已将你杀害我爹娘的证据交由族中长辈了,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墨阳道:“今日姑奶奶能前来婚礼,便是为此事而来!”
墨衍一怔,看到沈醉身上的大红色喜服和新娘打扮,恍然大悟,道:“你,你那日刺伤沈醉是做戏给我看?不,你们一开始不和便是做戏还给我看!哼,果然是墨衡的种,一样的狡诈!”
他仰天长啸,竟然栽在了几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手上!
七日之前。
于野和楚蒙与沈醉交易完成之后,二人策马离开,
半道,沈醉便追了上来,要同他二人一起去找墨阳将此事说清楚。进了姑苏城之后三人分开,果然在城主府门口撞见了墨衍。
后来他们几人在八宝院中商谈沈醉说出墨衍洗练一事,墨衍察觉到院外有人盯梢,于是几人对视一眼,于是便上演了一场以假乱真的大戏,并当着面刺伤沈醉。
沈醉离去时轻轻碰了一下墨阳的指尖。
姑苏城外沈醉的药庐中骤然传出女子的声音……
“什么?”上官青溪大惊失色,道:“我是不愿意嫁给墨阳那臭小子,可是这,这让沈大夫代替我上花轿,日后传出去,如何说啊?”
“大婚当日你让家里人察觉你还在家中,你家里人一定会上城主府闹事。”路云长道:“届时你提出退婚一事,名正言顺,也能叫墨家的族中之人闭嘴。”
“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上官青溪扭捏道:“沈大夫还没娶妻,此事传出去,岂不是名声扫地……”
“……”于野很不厚道地笑出声,道:“你自己想嫁给沈神医,怎么还担心起他的名声。”
上官青溪气鼓着腮帮,冷眉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什么。”墨阳疾步进来,坐在床前,握住沈醉的手,担忧道:“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沈醉摇摇头,眼波流转,笑道:“无事,若不做戏做足,他又如何相信你我已经反目,好安心将你推上城主之位。”
上官青溪看着他们握紧的双手,立时明白过来,指着二人,惊恐道:“你,你,你们两个,不会吧?”
墨阳转头对上官青溪正色道:“本公子要娶的就是沈醉,你哪凉快哪儿待着去!”
“……”
于野心中为他们二人的坦白竖起大拇指,这狗粮算是吃饱了。
“我看你也没多喜欢沈神医。”于野揶揄道:“你要是真喜欢,此时不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上官青溪一脸嫌弃之色,瘪了瘪嘴,双臂往胸前一抱,不屑道:“我上官青溪又不是没人要,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说这横刀夺爱之事我也不屑,既然能将婚约解除,我哭闹什么?天下的好儿郎又不止他沈醉一人。”
于野肃然起敬,拍了两下手,道:“有骨气!”
“过奖!”上官青溪,傲娇地扫视了一眼墨阳和沈醉,皱了皱眉,道:“此事我可以帮你们,也算做个顺水人情,日后我还有条件的。”
沈醉欲起身谢上官青溪,她抬手随意道:“好了好了,你还伤着呢。”然后瞟了一眼墨阳,道:“该谢我的是他,也是他欠我人情,看在我曾喜欢过你的份儿上,我不追究你。”
“欸,上官青溪。”墨阳不悦道:“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
“呵!我懒得和你计较,此话沈大夫听着了,日后你不还也得还我的人情。”
这能让姑苏城未来城主欠自己人情,想想也比争风吃醋的强。
墨阳被呛得气不打一处来:“欸,你这臭丫头……”
上官青溪没等人说完话便甩袖子走人了。
谁也没料她能这般好说话,大家都松了口气。
屋内这互通心意的二人正是情意绵绵,叫人好生尴尬,众人也觉得自己碍眼便都出去。
外人都走了,沈醉的脸却红了起来,墨阳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你又怎么信我了?明明是你不信我,倒像是我不信你。”
“我……”沈醉别过头去,冷脸道:“那日我如此暗示你,外人都听出来了,你还要信墨衍,所以……”
“所以,你便不信我?”
沈醉垂眸,声音极小,“我的错。”
墨阳突然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快速起身,笑道:“无妨,你信我就好。不必道歉。”
沈醉转回头看向墨阳,抬起手,道:“拉我一下。”
“你好好养着,我同大伯已经商议好,七日之后迎娶你,只是委屈你以上官家的名义,但是此事能成族中别想赖掉!”
“墨阳。”
“好好好。”墨阳拗不过沈醉,将他扶坐起来,沈醉方一坐正便抱住墨阳。
墨阳面上一愣,随即化为柔情似水地一笑,双臂环住沈醉的身体,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不知你也和我一般的心思。这些年和你朝夕相处,我再了解你不过了,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对不起。”沈醉歉疚道:“我应该早些和你说的,伯父伯母之事……”
“我此前只是察觉有所不妥,虽然始终不愿意相信是大伯做出来的。可我还是信你的,早前维护大伯之言也只是说给他听的,不想却伤了你的心。”
墨阳的头埋在沈醉的颈窝里,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半晌,终于哭出了声音。
沈醉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毕竟是你亲人,和你血脉相连。”
墨阳的身躯颤抖着,二人不再说话,只是这样紧紧拥抱着,只这一个拥抱,让他这一年所有的坚强都粉碎得彻底,心口压抑着对爹娘的思念之情倾泻而出。
也是这一个拥抱,好似能让他燃起所有破碎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