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之水的阵法,不是一日就能设成的。
为了保全纯净之体,南涧早早就算计好了他自己的死亡。
可为何原文里,却是原主突然发狂,一剑刺穿了南涧的心口?
这不应该。
南涧的心脏就是鉴观镜。
刺穿心脏,南涧一旦身死,原主的身份一定会暴露。
这是下下策。
如此看来,南涧与原主之间,应该没有交流。
——南涧没算出原主的时间回溯。
——原主也不知道极寒之水的存在。
这说不通。
除非,原主没有时间回溯。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孑孤曾经说过,她之所以能时间回溯,是因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原主就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她不可能跟她一样拥有时间回溯。
可原主却不止活了一遍。
所以,原主的能力,是无限重生么?
重生到什么时候?
她穿过来的那一刻吗?
无论什么时候死去,都会重生回那个时候?
“你是最后的机会。”
“只有你能救他。”
路小堇突然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意思是,这一次,她如果没有成功,那她的灵魂,将再也无法重生回到过去。
一切,将彻底无法改变。
路小堇突然头痛欲裂。
“唔——”
似乎有一段记忆在渐渐苏醒,却又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了下去。
可仅仅是感觉到了那一段记忆,路小堇的精神,就承受了一种强烈痛苦和压力。
那些记忆,像是污染源。
别说是拥有,就是短暂地靠近过,都会污染人的精神,甚至让整个大脑陷入崩溃。
那段记忆虽然压制得很快,可还是叫路小堇呼吸急促,眼花耳鸣,蹲在地上,捂着心口,半晌无法缓过来。
“路小堇?”
是岁锦的声音。
但那声音,却像是远古传来的一样。
路小堇抬眸,入目是岁锦的脸。
岁锦分明就在眼前,可在路小堇眼里,却没有任何实感。
一切都好像离她极远极远。
路小堇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世界的真实感,在渐渐消失。
不是世界在消失。
是她的灵魂。
像是在脱离,又像是在消散。
她在失去。
失去她自己。
好痛苦——
好痛苦——
“路小堇!”
那声音慢慢近了。
“路小堇!”
更近了。
“路小堇,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岁锦的手,托着路小堇的脸,摇晃了几下。
路小堇渐渐能感觉到岁锦掌心的温度了。
然后,是太阳的温度。
再之后,是手脚的触感。
她在重新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在感觉到手脚存在的那一刻,她反手死死抓住岁锦,似乎这样,就能抓住自己的存在。
路小堇在恐惧。
不是恐惧其他。
而是在恐惧她自己本身。
她刚才险些被原主的记忆,拖进深渊。
一个冰冷的,痛苦的,没有感知的深渊。
差一点,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路小堇?”岁锦抹掉路小堇额头的冷汗,手背贴了贴她冰凉的脸颊,渡了一些灵气给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路小堇极其艰难且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岁锦松了口气,喂给了路小堇一颗回灵丹,见她惨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心头的石头才总算是落下。
这一次的路小堇很奇怪。
以前她在预知后,只是会在一瞬间,像是突然失去生机了一样,浑身陷入一种死寂状态,然后慢慢回转。
这一次却不是。
死寂依旧是死寂了。
但除去身体的死寂,似乎又多了一层东西。
像是精神上的死寂。
路小堇的精神,差一点就死了。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是一瞬间,她的一切都在消失。
包括,存在。
“还能受得住吗?”
路小堇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
但刚从记忆深渊爬出来的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岁锦也没再问,只是静静守在旁边,任由路小堇死攥着她的手。
许久,路小堇才终于缓过来。
“嗯,我没事。”
路小堇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会阻止她想起一切了。
或许,原主就是因为再也承受不住那些记忆了,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全新的,没有被记忆污染过的灵魂。
这一刻,路小堇无比庆幸她相信过往自己,否则,她现在将会成为被污染的原主二号。
可她已经是转世了。
不会再有新的灵魂了。
所以,她将是最后的机会。
路小堇缓过来后,抹掉脸上的冷汗,抬头看向岁锦:
“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说看?”
*
彼时,苍术周围,依旧围了不少弟子。
路小堇踮起脚尖,遥遥一望,却连苍术的影子都瞧不见。
想要挤进去,可不太容易。
毕竟,大家都想凑近一点观摩立寒剑。
凭什么先让你进去?
你脸大一些?
——大一些也没用。
路小堇浅浅琢磨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她朝着一个地方蹿了出去。
很快又蹿了回来。
然后在苍术的人群外面喊: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一开始没人让。
相反,见到如此明目张胆的插队,弟子还被激怒了。
“你谁啊,我们凭什么要让你?”
说着还捏起拳头,示意再吵吵嚷嚷的,就比比看谁拳头更硬!
“就是,滚远点,滚远点!”
然后。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路小堇手上的棍子。
那棍子不知是在哪儿捡的,不算粗也不算细,但棍子的前端,被抹上了一些黑黄黑黄的东西。
粗一闻,臭。
细一闻,更臭。
最外围的弟子们立马捂住鼻子,惨白着一张张脸,哆哆嗦嗦,恐惧又无助地问道:
“这,这,这棍子上的,该不会是……”
他们不信!
这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恶心的人!
绝不!
“没错,是屎。”路小堇谦逊地接过话。
这屎可不好找。
得亏路小堇眼尖,瞅到了不远处的茅房,否则还真没办法用棍子戳到这么多的屎。
“啊——!”
弟子们瞬间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一个个四散而逃。
为啥他们都打得过路小堇,其实只要飞起踹一脚,那棍子就会被踹飞。
但不敢踹。
要一不小心,沾自己身上了呢?
啊啊啊啊!
不能想!
恶心!
“yue——”
就算是会设结界的弟子也疯狂跑。
结界沾上屎,跟他们身上沾上屎有什么区别?
恶心!
都恶心!
“你们跑什么啊?”内圈的内门弟子们不解了,他们高高在上冷哼一声,“遇到危险就逃,此乃懦夫所为!”
然后,他们也看到了蘸屎的棍子。
接着,也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啊——!”
“是屎!”
他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质疑懦夫。
理解懦夫。
成为懦夫。
于是,当殷千君感知到七宝楼坍塌,意识到神迹就在七宝楼,匆匆混进来时,一眼就看到咧着个大嘴,拿着蘸屎的棍子四处蹦跶的路小堇。
殷千君:“……”
这死丫头,一天不玩屎怎么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