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寻找奸细一事没有着落,虽说沈彦被关在牢中,但是卫怀胥毫无作为,既不罚她,也不继续查探。平日里士兵训练,不免得士气低下,人心不振。
陆巡看着底下的新兵,不免得感叹。
前阵子还风光无限,跟着提督一同出去办事,原本以为,等沈彦回来,定然会得到大人的青睐。
只可惜,世事无常,偏偏此人又与奸细扯上了名头。自古在军中,但凡惹了这般罪责,就算不是他,想必之后也会受其影响。
营帐里,有人叹了口气:“明夜大人会亲自去刑审,想来此人也嘴硬不了多久,沈彦的好日子,恐怕就快要到头了。”
周岩这般说着,像是铁定了沈彦就是凶手一般。其实不止是他,连同其他人也是这般认为,毕竟没有比她这次更巧的事了,奸细关乎荆南的安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放他娘的狗屁!”
梁俞在一旁脸色微冷,嗤道:“没有证据,就想来这里治罪,沈彦是老子营里的兵!要罚且看看我答不答应!”
“梁俞,你脑子是不是还没转过来,忘了自己的身份?”
“且不论这个沈彦的话是真是假,他如今早就不是劣等营的人,你想护着他,也要看他的身份!”
梁俞一怔。
当初的场景仿佛又重新浮现在他面前,他差点忘记了,这个少年不过就是在军营里认识的一个新兵,似乎从一开始,他便没来由得,愿意相信这个人。
“他不会的。”
四周静了一瞬:“沈彦是什么人,我清楚……”
“想让提督治罪,要么拿出证据,要么……就查清楚,没有人信他,老子信!”
“你信?”
周使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人竟然还是冥顽不灵,跟以前一模一样,以为这是小事么?
“你信算的什么!你以为你信他便能洗脱嫌疑,这里是军营!是关乎荆南百姓之后生死的地方,军中出了奸细,你不想着如何揪出凶手,还想包庇这么一个有嫌疑的人,你尽管去试,看看你能否赢得了!”
听到这话,梁俞脸色苍白。
周围,没有人再敢说话。
军营之外,有人的身影退了出去,面色深沉。
*
夜色漫漫,牢中寂静无声。
地牢之外,前门有两位士兵在一旁守着,夜里凉风扑面而来,忽然间,前面有人走了过来。
“什么人?”
按理来说,到地牢探监需要按照不同情形来定,若是获有重罪者,不允探监;若还未定罪,相熟之人,询问教头准允之后,可登记名册,最多不得超过半炷香的时间。
有人面色平淡:“送饭食。”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这人,将人放了进去。
……
牢中的许步薇不知道外头发生了,每日一人孤寂的在牢中待着,等待,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可是过了那么多日,她什么也没有见到,甚至连怀疑的人都不曾有。她的心态越来越熬不住,忽然间看到有一个黑色的阴影,显现在她面前。
许步薇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以后,才缓过神来。
“沈彦……是我。”
离着一门之隔,她在里面,那人在外面。
岳飞齐定定的看着她。
少女看上去像是舒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他道:“明日就是刑审的日子,我想来看看你,你怎么样?”
听到这,许步薇点点头。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过几日我就可以出去了。”
来人又随意看了她一眼,说实话,她这般模样,一点也不像一个将被提督治罪之人。
“你……如此笃定,”岳飞齐微惊道,“是知道凶手吗?”
许步薇摇头。
她自然是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许步薇站起来,靠近了一些,顺着视线向下移动。
“凶手是何人,我暂且不得而知,但我有那个人的把柄,到时候只要当着众人的面一验,便能查得出来。”
“把柄?”
岳飞齐说着,又顿了顿:“可那人分明没有露面,既然没有看到他,怎么能确定那就是他的把柄?”
万一是看错了人,或者是误会了,那怎么办?
许步薇轻笑一声:“这个人既然敢用我来开刀,那么想必是与我尤为熟悉之人,或者就是在暗地里常常注意我的生活习性。”
“这几日我在牢里想了想,先前去找凌瑜,此事只有我们二人知道。”
岳飞齐一顿,听到她这般说,顿时紧张了起来。
“沈、沈彦……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我……我没有,先前真的是巧合,我也不知道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步薇一愣,笑了笑:“我没有说要怀疑,不过……你好好想想,那天我们讲话时,身边可有旁人在场?”
“又或者,你可曾同旁人说过此事,最近有没有不对劲之人找过你,向你打听我的消息?”
这样一说,岳飞齐静静想了想。
奇怪的人……
“没有……”他道,“这段时间我同凌瑜一起进出,都是正常训练,除了有时候听一听其他士兵说的话,也没跟过什么同人打交道。”
“不过,若是说之前的话,你去找凌瑜这件事,我确实曾随口同人说起过,但是谁,我记不清了。”
那时营帐里有许多人,人多眼杂的,谁知道谁会留意这几句话。如今他就算有心觉得不对劲,也想不起来那人的脸。
许步薇不由得沉默了会儿,如此看来,线索又是连不上了。
“无妨,总归还有其他办法……”
她略微沉思,依旧是以往那般随意的脸,根本不像是害怕明日被获罪,仿佛真的能抓住那人一般。
岳飞齐心中一紧。
“到底是什么把柄……你真的有机会能抓住他吗?”
许步薇点头:“只要他还在军中,就逃不了,更何况我知道,这人就在卫川军当中,左右每日我们训练接触的,不过就是一百多名新兵,有心试探,离真相便不远。”
“不过我还不能透露这个办法是什么,再等等,等到明日……”
他握紧手,没再多问什么。
话说到这儿,地牢入口处,有人走了进来。
“吃饭了。”
来人是炊事营的伙头兵,男子看她一眼,把饭菜递了过去。
见有人来,岳飞齐也不好久留,他道:“那你今夜好好休息,我得走了。”
饭菜摆放在她面前,那人送了东西,没停留几秒便离开。
岳飞齐抬腿要走。
“等等。”
他转过身来,见她的神情有些奇怪,却见许步薇道:“岳飞齐,你……觉得先前那件事是我做的吗?”
年轻人笑了笑:“当然不会,我们都信你。”
她点头,嘴中抹出一道笑来:“我也是。”
“我也相信你们。”
岳飞齐一怔,他清楚的看到,方才面前人凝视着他的眼神,不知是隔的太远,还是地牢里太暗,让人分辨不清究竟是何意思。
“回去吧,再晚就不方便了。”
许步薇转过头去,夜里一到,饭菜总是凉得快,待拿起馒头咬了一口,腹中的饥饿感才稍微减淡了一些。
岳飞齐神色如常,看着面前人吃东西,他沉默了一刻。
刚欲转身走去。
他走得极为缓慢,脑中想着方才沈彦跟他说的话。年轻人没走出十米之外,忽然间,一道碗筷摔落倒地的声响传入耳中。
他止住脚步,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一转头,便见方才还冷静如常的少女,忽然撑在桌前。
脑袋逐渐眩晕,许步薇明显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只觉得周围的事物仿佛都慢了下来,她深呼一口气,随即,喉咙之中竟溢出一股血腥的液体。
血红交映,红的摄人心魂。
冰冷的指抹了抹唇边的血,腹中的疼像是虫蚁啃食,一点点的侵蚀着她的胃,紧接着就是疼痛袭来。
浓烈的血腥味立马溢至四周,有毒在体内催发。
那双眼睛望着她。